很好吃啊!
虽然从外面看起来是黑黢黢的,但吃到嘴里之后却有一种焦甜酥脆的口感,仔细咀嚼,一粒粒细渣被唾液润开,简直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捕快又端起桌上的水盆羊肉喝了一口,再度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好浓郁的羊汤!
跟以往喝过的所有水盆羊肉都不同,这盆羊汤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清澈莹润,但各种食材的味道都已经完全融入了羊汤中,各种味道层次分明,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让人欲罢不能。
捕快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胡饼,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羊汤,大快朵颐,吃得简直是风卷残云。
李麟、裴擒虎和公孙离等人,全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如此黑暗的食物,这个捕快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就连李麟也有点费解,以为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了什么问题,再度撕了一块胡饼尝了尝。
“呕……”
又是一嘴糊味,拿过茶水好好漱了几遍口,这才终于把味道给压下去。
“难道说……”
李麟有了一个猜测,从对面捕快的盘子中拿了一个胡饼,撕了一小块放到嘴里。
这次,他的眉头舒展开了。
好吃!
这两种东西从外表上看起来差不多,可实际上完全不是同样的东西啊!
口味差得未免也太多了吧?
他自己吃的胡饼又糊又焦,入口就是一股苦味,一口下去,仿佛是嚼碎了的炭渣;而对面的胡饼却是外焦里嫩,外壳酥脆得恰到好处,入口之后能感觉到胡饼中的油脂和糖分在口中绽放,回味无穷。
这根本就不是同一种食物!
李麟看向裴擒虎,眼神中满是费解。
公孙离反应很快,赶忙解释道:“李大人,是这样的,您吃得那份,其实是我们之前做出来的试验品,而且放得稍微久了一点,已经凉了。这位捕快大哥吃的,才是我们刚做好的新菜品。”
“您坐下就吃了,我都没来得及解释。”
“还不快去把李大人面前的这些食物全都倒掉,让后厨给虞衡司的大人们一人再做一份?”
公孙离朝裴擒虎使了个眼色,裴擒虎立刻心领神会,将李麟面前的水盆羊肉和胡饼全都端走,然后来到后厨,让火工再多做几份。
很快,裴擒虎端着托盘,把几份做好的水盆羊肉和胡饼放在桌上。
虞衡司的捕快们纷纷落座,客栈内很快就响起了咀嚼胡饼、吃水盆羊肉的声音。
这些捕快们一个个都吃得非常投入,就连李麟,也都认认真真地把整盆羊肉全都吃完,又连吃了三个胡饼,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李麟吃得心满意足,之前的怀疑也都烟消云散了。
显然,这是个误会!
他本来以为肴天客栈都开业了,却故意把饭菜做得这么难吃,多半是打着开客栈的幌子,以此为掩护,偷偷地执行一些不能被虞衡司发现的计划,比如,搜寻那个神秘的机关师。
但现在,误会解除了!
原来饭菜做得那么难吃,并不是故意赶走顾客,而是在做试验!
试验品和最后的成品虽然口味上天差地别,但毕竟外观上很相似,这合情合理。
李麟站起身来,从钱袋里摸出一大把通宝:“多谢裴兄弟款待了,兄弟们,走吧,还得干活呢。”
捕快们纷纷站起身来,一边感谢李麟请客,一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离开了客栈。
公孙离长出了一口气。
好险!
她完全没想到虞衡司的人竟然来得这么快。
如果李麟怀疑起了他们开客栈的真实目的,说不定会派出很多虞衡司的捕快将肴天客栈层层监视起来,到时候尧天小队不论是跑还是留下来,局面都会变得十分被动。
桌上还有两个没吃过的胡饼,公孙离掰了一小块,放进口中。
随即,她的眼神亮了起来。
果然很好吃!
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火工做出来的饭菜跟裴擒虎做出来的饭菜在外观上毫无任何差别、味道却差异巨大,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算是侥幸过关了,只要没被虞衡司怀疑,那就一切好说。
“苏先生……咦,苏先生呢?”公孙离四下一看,才在角落找到缩成一团的苏牧羊。
变得毫无存在感的苏牧羊轻咳两声:“虞衡司这些捕快横行霸道、欺压良善,我看到他们就心生厌恶!”
“现在应该证明火工没问题了吧?那么……”
公孙离微笑道:“嗯,谢谢苏先生了!”
她看向弈星:“去取一贯钱给苏先生吧。”
弈星现在是账房,来到柜台,取出一贯钱交到苏牧羊手里。
苏牧羊将沉甸甸的一贯钱拿在手上,满意地掂了掂,转身离开客栈。
裴擒虎也撕下一块胡饼尝了尝,随即惊讶道:“奇怪!食谱明明是俺教给火工的,做法也一样,为什么做出来的口味却会差这么多?”
弈星沉思片刻之后说道:“看起来,你得到的食谱,确实是真的。”
“你说,卖你食谱的人讲过,真正的胡饼和水盆羊肉烹饪起来难度极高,配料和火候不能有丝毫的差错,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用这份食谱烹制出真正的胡饼和水盆羊肉。”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长安城内流行的胡饼与水盆羊肉,与云中最初的胡饼和水盆羊肉有如此巨大的差别,甚至外观都完全不一样。”
“因为这种做法对配料的分量以及烹饪时的火候要求太过严格,就拿胡饼来说,只要配料错一点、火候大一点,就没办法做到那种外焦里嫩、清香酥脆的状态,而是会直接烤糊,入口满是苦味。”
“正是因为长安人没法做出云中最初那种好吃的胡饼和水盆羊肉,所以才对这两种食物做出了改良,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而火工作为机关人,可以做到精确地控制每种配料的分量和烹饪的火候,如此才能还原最完美、最原始的胡饼和水盆羊肉!”
“所以,你和火工做出来的食物虽然看起来相似,可口味却是天壤之别。”
裴擒虎不由得恍然:“原来如此!”
“你看,俺就说俺找到的食谱没问题吧?如果不是俺找到食谱,真正的胡饼和水盆羊肉怎么可能重见天日?”
弈星呵呵地笑了一声:“好吧,这次算你误打误撞,立功了。李麟对我们的怀疑应该暂时消除了,以后就可以继续名正言顺地盯梢,很多事情会变得方便很多。”
“现在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是最有利的。”
“太平酒楼的生意太火了,截断了几乎九成的客流,不会有多少客人来我们这里。我们只要做出一副苦心经营、但就是没什么顾客来的样子,就不会引起虞衡司的注意。”
“而且,我们以客栈为据点,再去盯梢和监视都会变得很方便,还可以骗过虞衡司,说我们在大街上闲逛是在拉客人。”
众人纷纷点头,原本被打乱的计划,似乎再度走上了正轨。
然而就在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好几个穿着虞衡司官服的捕快迈步走进客栈,问道:“老板,听说你们这的胡饼和水盆羊肉很好吃?我们兄弟巡逻饿了,给我们一人来一份!”
……
三天后。
弈星坐在柜台,把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大把大把的通宝收入柜台。
裴擒虎不断地在后厨和客堂穿梭,将托盘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水盆羊肉和刚刚出炉的胡饼送到每一桌上。
公孙离则是在客堂招呼客人。
整个肴天客栈的客堂已经挤满了人,甚至有很多人没有地方坐,只能在门口站着,高举着手中的通宝,就是为了能买两个胡饼带走!
弈星好不容易抽出空闲来休息一下,看着人满为患的客栈,不由得以手扶额,叹了口气。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