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擒虎单纯地说道:“那种贪官污吏,欺上瞒下!仗着权势肆意妄为,陷害他人……怎么能坐视不理!”
“赔钱虎啊,你太单纯了。感性大于理性,凭借最直接的情感去判断他人……太容易被那种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人,利用的。”马可波罗流露出玩味的表情,他几乎可以确定裴擒虎背后有个组织。
裴擒虎并没有听出言外之意,攥拳道:“有什么不对吗?这种人放任他们一日,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终有一天灾祸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你真的对他了解吗?你又知道他有多少力量?你也许连他住哪都不知道。你的伙伴或许已经查到了很多,但是她并没有全部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去惹麻烦。”马可波罗摊手道。
裴擒虎眼睛发直,似乎又陷入到了回忆中:“不知道……那就找出真相啊!你被这种篡改文书的坏人利用,难道就不愤怒嘛!”
“要不俺们一起惩治这狗官吧,不能让他就这么得逞了!”
“愤怒倒是有一点,毕竟莫名其妙成了没有诚信的劣迹商人,不过……”马可波罗打了个响指道:“探险家第一法则,绝不意气用事。”
“弹弦家还有法则?”裴擒虎有些傻眼,歪头思考着老姐抱着琵琶清冷看着自己的画面。
好像确实从来都不意气用事,不,甚至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置身事外的样子。
“当然有法则,热血要抛洒给一生都矢志不渝贯彻的事业。探险家在追寻一件东西时,一定要认真地追问自己,它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得到的。”马可波罗现在更想知道父亲留下的那个图案,到底是什么。
他说的话,把单纯的裴擒虎都快听迷糊了:“认真地追问自己?”
“对,你慢慢问吧,好好思考,记得早点休息。”马可波罗起身走开,继续去解父亲的字谜。
……
深夜,两人睡在一间屋子里。
裴擒虎像一头老虎似的,趴着睡着了。
马可波罗则躺在小床上,思考着父亲留下那奇怪的立方体的用意,手中摆弄着望远镜。
望远镜是父亲留给他的,他常常就这样躺在床上,摆弄着它,回忆着叔叔讲述的旅行故事,思念着父亲,直至睡去。
今夜,本该也是如此,然而就在他即将睡着时,望远镜的镜面反射出几乎微不可查的一丝明暗变化。
马可波罗的眼睛陡然睁大,随后又缓缓半合。
他借助着镜片仔细地观察,发现好像有个黑影在屋顶天窗的位置。
尽管窗外没有月亮,但也有淡淡的月华,远比黝黑的屋内要明亮。倘若有个黑影挡住天窗,忽然的明暗的对比还是能看出来的。
“谁在天窗窥视着我呢?”
“遇到小偷了吗?”马可波罗没有抬头去看,而是手腕缓缓的松弛,让望远镜从胸前滑落,手指则顺势摸到了手枪。
他假意睡着,就是在等对方行动。
然而他等了很久,几乎都要真的睡着了,才忽然察觉到一丝动静。
黑影从极其狭窄的天窗垂直落下,没有任何声响地站在床边。若非马可波罗保持清醒,眼眸是虚合的,看到了床边多出来的深邃黑影,恐怕完全不能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如此轻盈精妙的身法,会是普通的小偷吗?
马可波罗虽然身法也还不错,可他更多的是依靠机关动力靴瞬间的爆发力与弹跳能力。
速度倒是可以很快,但连行动的声音都能隐藏这种事,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该说不愧是长安啊,容纳五湖四海,三教九流,这已经是自己见到第二个能够无声无息行动的人了。
“莎莎……”
纸张和包裹摩擦的声音,轻微地响起。
显然在翻找着什么……是书稿。
黑影将桌上与床头腰包里的书稿、笔记统统拿走了,那里有他自学语言的小本子,以及记录见闻的游记草稿。
另外还有一路旅行绘制的地图,和记录机关知识的手抄本。
不过,最珍贵的那本父亲的笔记,即便睡觉时,马可波罗也是贴身携带的。
黑影拿走了各种稿件,走向马可波罗,伸手往他身上摸索,也在试图寻找可能随身携带的文书。
忽然,黑影身形一僵。
马可波罗躺在床上,手上的枪顶在了黑影的下巴:“嗨,偷书的贼,你一定是个有文化的小偷。”
黑影无动于衷,如同雕塑般凝固着姿态。
真沉得住气啊!
马可波罗手中的左轮发出转动的金色微光,照亮了他上扬的嘴角,以及黑影的面庞。
那黑影一头灰白色的头发,冷漠深沉的眼眸,脸上戴着面罩。
其眼珠转向一旁,似乎在观察逃跑的路径。
“别动哦,小心脑袋开花!”马可波罗坐起身来,同时大声说话,他想要叫醒裴擒虎。
裴擒虎的确惊醒了,然而却是仿佛从噩梦中醒来:“俺没有忘记!等俺回去!”
他的眼泪不知不觉地留下来,瞳孔中似乎有某种无助与令他窒息的痛苦。
马可波罗看到这一幕微微愣神,黑影却把握住这瞬息万变的机会,咻得一下逃离枪口。
“嘭!”黑影撞碎窗户,扑进黑夜。
裴擒虎也彻底从朦胧中清醒,跳起来喊道:“有贼吗?俺打赌他跑不掉!”
马可波罗已经跟着从窗户跳出去了,看着夜色中黑影跳上房屋,他抬起枪就要射击。
裴擒虎却从身后赶来拦住他:“不要开枪!会吓坏街坊们的!”
他住的地方都是小门小户,街坊四邻都住的很近,不像钱老大那样的深宅大院。
马可波罗放下枪,机关靴嗤得一声令他腾跃而起,跳上屋顶追逐黑影。
裴擒虎红色气流涌动,顷刻间变成老虎,也在地上狂奔,跟着屋地上的两道人影。
他们转向,裴擒虎就也跟着转向,拐进另一条街道,或者通过巷道穿插。
然而这样终究会跟丢的,拐出几条街道后,他彻底丢失了二人的踪迹。
另一边,马可波罗倒是死死跟着黑衣怪人。
不过在经过一处宽阔的广场时,黑衣怪人猛然落在地上,一分为二,分别朝着左右两条巷道奔跑。
马可波罗落在中间,左右各举起手枪对准两侧。
他独身一人,如何追逐两个目标?可随后他就看出端倪,怪人是将自己的斗篷抛出,通过某种手法,伪装成一个人在逃跑。可实际上脚不沾地,斗篷在地面上方一尺飘着。
“原来如此,右边才是真人!”马可波罗嘀咕着,朝着右边追去。
然而左边的斗篷,飘出十米落入一条巷道中,忽然从下方伸出两条腿,站定在地。
他面无表情,紧了紧帽兜,披着斗篷快步前往崇道坊。
原来左边的斗篷才是真人,他在落地的瞬间爆发,如同把自己扔出去般飘出十米,整个人紧贴着斗篷内侧随之飘扬,仿佛空无一物似的。
实则右边有腿的反而才是假人,运用了一些小机关制造的替身。
崇德坊,这是上流权贵,士族宅邸扎堆的坊市。
杜府后门,黑影没有敲门,而是在墙边摸索着门栏上精美的浮雕,手指扣住浮雕上的莲花凸起,向外用力一拉。
这触发了连锁的机关,院内走廊的屋檐下,悬挂的铃铛微微摇晃,发出清脆的铃声,看起来好像是被风吹动的一样,实则它是被固定死的,只有机关可以触发铃声。
机关人墨竹走到后院的门前,打开了门上巴掌大小的方格。
额前竹枝悬挂的小灯笼,照亮了门外的黑影,对方拿出了一份手稿似的东西。
祂这才打开门,让黑影进入,同时扫视了一眼窗外,道路上没有一个人影,附近楼阁上更是漆黑一片。
“主人已入睡,但他吩咐过,如果逆光你来,就唤醒他。”墨竹述说着杜宇多么重视对方。
但是逆光眼波都没有动一下。
两人走进堂屋,与此同时,杜府外的街道上,马可波罗推了推帽子,抬眼观察这座豪宅。
“果然有收获啊。”
马可波罗是故意被甩掉的,好让对方放松警惕,继而想看看对方最终会去哪。
不然一直追逐的话,就成了比拼耐力了。
黑影的伎俩的确厉害,从表面上怎么看右边都该是真身。
但是选择落地后分身,让马可波罗很在意。仔细想想,对方很可能就是故意让他发现破绽的。
毕竟如果是在房顶飞跃间使出这招,凌空滑行,斗篷下面有没有腿,别人根本不会在意。
正是斗篷在地面一尺上方飘行的感觉很诡异,这才能把人误导,追逐错误的目标。
马可波罗识破此伎俩,假意追逐右边,实则又绕回来,一路跟踪黑影来到此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