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175)
仇六经说的这个事呀,林雨桐强忍着才没露出异样来。她把手里的茶碗往桌上一放,谁知道一撒手,哗啦一声,杯子碎了成了几片,茶盏的盖子从上面翻滚下来,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这才停在仇六经脚边。
仇六经赶紧起来,娘娘这气性得多大,手攥着茶碗,愣是给攥碎了。他忙道:“娘娘……您有什么吩咐,臣去办。不管什么事,臣都接了,您别动这么大的气。”
林雨桐深吸好几口气才道:“再详查,看里面是否有大清的手笔。若是真有人在其中挑拨,他袁崇焕便只是过失!可若中间无人挑拨,而是他别有目的,这事就另当别论了。”
是!臣这就去查,亲自跑一趟。
“去忙吧!”在仇六经面前,到底是没发出火来!可人一出去,她蹭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在屋里徘徊,这事——可恶!
正无处发泄呢,四爷脚步匆匆的回来了,必是刚才茶盏的事,把地上茶盏的盖子还在呢,没人敢捡了。他给周宝使了眼色,这才拉了桐桐往里面去了,“生气了,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都行,怎么用手捏了呢?”
没想捏,劲儿使大了!林雨桐扭脸看四爷,“这事它不单纯。”
这话多傻!朝上的事,哪有单纯的。
“袁崇焕说贺一龙中饱私囊,贪污军饷,纯属无稽之谈!可叫他来说,他好似还很委屈,以他的话说,他这是替贺一龙遮丑呢!贪污,这罪名总比叛国好听!他是不是还得觉得,我得承他的人情,要不是看在我跟新军关系特殊的份上,他就实话实说了!到时候我这个皇后没脸,新军没脸!他杀了人,倒是为我着想了。我已经叫仇六经再去查证了,若是他们都中计了,这事尚有辩解的余地。若不是,我不会与他干休。”历史上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管。就事论事的摊开说,这事能那么干吗?
林雨桐说着,眼圈就红了,“……贺一龙若是冤死,而我不管,那新军军心便得散!可我一味的单为新军出头,这又是另一种偏颇!”
人皆有私,事难就难在一个‘私’上了。
若是为新军出头,那些不属于新军的,那些跟袁崇焕更亲近的将领会怎么想呢?他们不会觉得亲近的那个人错了,他们只会将矛头对准那个不亲近的人。他们会想:看!皇后还是看重新军!
哪怕贺一龙无罪,他们也不认!他们觉得这个结果是不公平的,是皇后干预之后的结果。
就像是崇祯治罪袁崇焕,他袁崇焕真的毫无过失吗?死的冤枉吗?可结果,指责错杀的这个声音从来就没断过。
林雨桐隐隐的感觉到了:“党争又冒头了!军中有了明显的派系了。”
这是必然的!随着新军将领的遍地安插,军中自然有派系了。随着李自成和张献忠调回中枢,这种派系的争夺迟早会来。
而这,不过才是一个开始而已。
四爷拉了她坐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呢,不能委屈了贺一龙!是非功过,得摆在明处叫人说!”
“对!”林雨桐说的斩钉截铁,“不用他袁某人顾忌我的面子!”
两人正说着呢,周宝又禀报,说是前面递了信儿,“熊廷弼来了,要面君。”
四爷拉了桐桐,“一块去前面,都见见。”
熊廷弼年岁不小了,这几年等闲不当差,跟荣养着差不多,除非朝廷有大事,否则等闲他都不出门。但是今儿他晚上进宫了。
“坐吧!”四爷指了指椅子,叫对方坐了,这才跟桐桐分左右坐在榻上,跟熊廷弼三对面。
熊廷弼叹气,“皇上,娘娘……贺一龙的事臣听说了。这件事……”
林雨桐抬手,“熊大人,你来之前,我正跟皇上说这个事呢。”她把仇六经的调查结果一并告知了熊廷弼,“……此事,需得摊开议罪!谁的错,谁的罪,什么错,什么罪,摊开了说嘛!新军是朝廷的新军,贺一龙做的是朝廷的官,我身为皇后,绝不包庇。”
熊廷弼心里咯噔一下,皇后这么说,那这必是贺一龙没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可若是如此,袁崇焕杀了监军身份的贺一龙,这是想干什么?治他一个有投敌之嫌,他都不算是冤枉。
“可是娘娘,大清新胜,拿下了高丽,其气势如虹,大清朝廷中,南下之声从未曾停止过。这个时候,若是袁崇焕获罪,只怕会动摇了辽东的军心呀!”
林雨桐哈哈就笑,“熊大人,朝廷供养出来的将士,认将而不认君,是谁之过?大清气势如虹,所以他觉得离不得他,便能杀了贺一龙吗?这世上,从没有听说过离了谁不成的事!实在不成,本宫披挂上阵。大人大可放心,本宫还上的了马,也拉的开弓!”
说完,直接拂袖而去,把熊廷弼直接亮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