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长安城的好些百姓都看见‘李’字旗穿城而过,金光门出了长安城,一路朝西而去了。
是!驸马领兵去了。哦哦哦!难怪呢。
后来大家才知道,公主跟去前线慰军去了。
人人都喊着一去千里,可这个千里只是个概数,表示真的很远很远。到底有多远呢?林雨桐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要是放在现代,从长安出发去疆省,它的路程大约是两千五百多公里,也就是得五千多里路。
要知道后世的路线规划那一定是最优的,也能把天堑变通途。但是现在却不能,那得是见山过山,见水涉水呀。
所以,这一去究竟是几千里呢?她真不知道。
四爷看薛讷,“薛将军一定跟你提过,究竟是几千里。”
薛讷看着篝火,嚼了一口胡饼,这才道:“按照父亲所说,该有七千多里。”
嗯!薛讷放下饼子算这个路程,“从凤翔府、陇州、秦州、渭州……”
林雨桐把地图铺开,他每说一个地方,林雨桐在舆图上点一个地方。
“接下来进临州、入兰州,下来该是凉州了……”契苾明也蹲过去,手在舆图上挪动。
凉州?林雨桐点了点,就问说,“从凉州往西大约五百里,是甘州。再行四百里,是肃州。继续往西五百里,是瓜州。从瓜州还得往西,大约是三百里上下,是沙洲。”她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越比划这心里越是没底,这到底是多远呀,“从沙洲还得继续往西,稍微偏南一点,行七百里到伊州,之后又九百里是西洲。从西洲往西南这个方向,再走个七百多里,该是焉耆,从焉耆继续往西,这得有八百里吧……这才到了龟兹。”
龟兹便是而今安西大都护府的所在地。
四爷点了点焉耆,“这便是安西四镇之一的焉耆重镇!”
也就是先得到焉耆,才能去安西都护所。
桐桐算的日子,“七千多里路,路上不耽搁,多久能到?”
“按照驿站的速度,前线的消息送回长安,许得近一个月。但这是换人换马的跑。而今嘛,咱们轻骑简行,估摸着也得接近四十天。”
一天都不敢歇着,就是沿着官道,直奔目的地。沿路是有驿站,但不是每次都能刚好赶到驿站过夜的。真就是赶到那里是哪里,荒郊野外就荒郊野外,每次是天不亮就出发,夜里看不见路了,才停下来歇息。只是在白天遇到驿站的时候补充食物和水就行。
这一路上,跟着李绩的部曲派上了用场。联络驿站准备干粮,夜里扎营搭帐篷。他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最多一刻钟,帐篷也起来了,篝火也起来了。偶尔还能射几只野兔野鸡或是其他的野物,埋在火里烤了来补充体力。
其他人都没问题,麻烦的是四爷。幸而桐桐给带了炒面,几十斤呢。白天就算了,晚上用滚水冲泡一碗喝了,再吃药丸子,这才一路上没给扔下去。
别想着路上随时能见到什么人?如今这人口密度,所过之处,一般都是荒郊野岭。偶尔有一村落,最好也不要去惊扰。带的人太多了,会惊着百姓的。真就是感觉,从这个村子去那个村子走个亲戚,这都得防备着哪里窜出一只狼来吃人。
真就是大门不关好,孩子能被狼叼走的这么一个环境。
军前情况紧急,压根就没给她路上了解大唐的时间。
从长安城出发的时候,城外的野菊一片片,开的正好。越是往西北走,越是荒凉,也越是寒冷。
四爷喊宋献,他是宋奎的弟弟,跟来的部曲归他管,“舆图呢?拿来!”
宋献从怀里掏出来,“按说今儿下半晌就该到焉耆了。”
可这已经下半晌了,焉耆在哪呢?连个城郭的样子都没瞧见。这雪一落,本来就不太清晰的路,越发的分辨不清楚了。
桐桐骑在马上,看了四周的地形,朝偏北的方向指了指,“咱们偏了一点,应该在北边。”
北边?
一定在北边,“北边易守!是筑造城池的好地方。”
四爷干脆不看了,下令,“听殿下的,偏北二十里!走!”
偏北走了不到二十里,远远的远处一个小小的轮廓的所在,这哪怕不是焉耆,可至少是有人烟了。
四爷说宋献,“把‘李’字旗拿出来……”
再不亮明身份,对方该戒备了。自己这一行人,人数再少也小两百人呢。
旗帜在白雪中招展,城郭上涌上那么多人,“李字旗?快!通知副总管。”
阿史那道真为此次逻娑道行军副总管,跟郭待封的职位是一样的。薛仁贵为行军总管,是两人的上司。
此刻他正在大营之中,先是外面报了,说是有一队人马正朝焉耆而来,全都是轻骑,肯定不是来往的商队。他只一听,就有猜测了!心道这怕是长安来了钦差了。
一方面,得叫人戒备,万一不是呢。别叫人直扑过来!毕竟跟吐蕃交战期,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另一方面,他赶紧换衣裳,准备迎接钦差。
可而今又来通报,说是打着‘李’字旗!这是英国公府的人吗?是老国公的孙儿?那位正在三四十岁的壮硕之年,应该就是那位。
他利索的朝外走,叫驻守焉耆的人马迅速集结,带着人往城门上去了。
土筑造的城墙高大且坚固,契苾明上前交涉,“驻军将领何在?”
“逻娑道副总管阿史那道真在此,敢问可是长安来的钦差?”
契苾明朝上看去,果然看见高鼻深眼的阿史那道真,“副总管,辅国公主与英国公正在城下,奉旨而来,请打开城门。”
阿史那道真愣了一下,怎么把年轻的公主和驸马给打发来了?
正在犹疑,就见那一队人马里出来一小将,小将座下是狮子花,手里拿着的是缠丝枪。再朝此人的脸上看去,好一副英气逼人的样貌。不是说驸马是个病秧子吗?不是说老国公的曾孙不是武将的料子吗?可见传言不实呀!
他利索的下令打开城门,而后带人出来迎接:“阿史那道真见过英国公!”
跟着的人几乎笑出来,四爷好不尴尬!
契苾明低声道,“错了!这是公主殿下,英国公在后面。”
啊?
这人抬头看,很英俊呀!这是公主?然后朝后一看,这位郎君眉间一颗胭脂痣,且甚至美貌……哦!这跟传言就相符了!他忙尴尬的拜见公主,“臣见过殿下。赎臣眼拙……”真没认出来!
林雨桐瞥见四爷不算友好的脸,赶紧从马上跳下来,扶了阿史那道真,“请起。”
对方又要给四爷见礼,四爷朝里指了指,“雪大了,有什么话里面说。”
是!请随某入城。
进了城,先是瓮城。从瓮城在往里才是城池。而城池里,许是因着下雪天,走动的百姓不多。但也总有人进进出出的。没来得及打量,先随着对方进了军营。
军营阔朗。因着长途跋涉,对方想先安排自己这一行人梳洗。
阿史那道真忐忑的征求了四爷的意见,四爷就点头应允了,对方赶紧就去安排。
然后最好的一处院子就给了四爷和桐桐。显然,这里是留给钦差用的。
说实话,很出乎林雨桐的预料。这里的建筑风格带着异域的风情。而内部的装饰却透着一股子华丽。最叫林雨桐意外的是,里面地面是铺设着一层黄色的陶制地板砖的。光洁又明亮,透着一股子华贵。
香菊低声禀报,“已经着人去烧了,一会子就不冷了。热水随后就来!”
在这里洗了一个极舒服的热水澡之后,里里外外的都换了一遍,这才跟四爷出来。此时,地已经暖起来,色彩绚烂的羊毛毯子铺在地上,小几上已经摆上饭食。四爷就招呼外面,“都进来吧!进来说话。”
除了薛讷、契苾明和宋献进来了,近身伺候的在外一间,其他人都有了安置。之后阿史那道真才过来。
桌上的饭食是长安的特色,一人一碗汤饼,几样蒸菜,全都是热的。
喝酒是不合适的,这里比别处暖和,趁着这顿饭刚好去安顿明天的事。
阿史那道真就问说,“明儿去龟兹?”
四爷就问,“焉耆驻军将军呢?”
阿史那道真忙道,“送调拨的粮草去了,明日必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