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过去,白天还带着暑热,夜里却凉快的多。
桐睡了一天,只能侧着,不能跟平躺。身上用了外伤药,到了晚上不那么一挨着就疼了,好似消肿了。
她才说要下来走走,桂圆进来,在屏风之外:“二姑娘,大姑娘来了,悄悄来的。”
果然进来一|一身月白衣裙的姑娘,她鹅蛋脸,气质温婉。一进来就将食盒递给六子娘,然后疾步走了过来,“叫我瞧瞧,到底伤的如何了?”
桐桐就笑,躲了一下,“无碍的,都消肿了。”
林檀脸上都是恼意:“莫要动,我看看……”
桐桐由着她将衣衫撩起来,林檀整个人都怔住了,那背上都是青紫的印记,这青紫印记一直往下蔓延,“过几天就好了……真没事了……”
林檀嘴角翕动,慢慢的收回了手:“那你……你躺着吧,侧躺着……这么坐着疼……”
没事,不疼了,我躺一天了。“那取几床褥子,垫着吧。”
林檀背过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李云翼自来就是那样的脾性,你跟她动什么气?我就一日不在……你……以后莫要再如此了。她说你几句,你叫她说便是了。你不言语,那是你有涵养,你持重。她逞口舌之快,尖酸刻薄之名只能是她的。说你多少回了,你只不听。母亲脾气不好,气头上呢……回头好好认个错……”
“好!”桐桐打岔,指了指食盒,“给我带什么了?”
“这一病,家里必只敢给你吃汤汤水水。你自来吃汤水是吃不饱的,大哥问过大夫了,知道吃这些并无妨碍,特意出去买了,叫我给你送来。要是还想吃什么,只管叫人告诉大哥,我便是进宫不在府里,大哥总是在家的……”
桐桐捻了肉干塞到嘴里慢慢的嚼着,低低的叫了一声:“姐。”
这说的是什么蠢话?林檀抬手给桐桐把头发捋顺,“别熬夜,早早歇了。我明早进宫……”说着又解释,“宫里知道你病的重了,皇后娘娘和李妃娘娘都要打发人来看您,是姨妈拦了……你也知道宫里的情形,姨妈也难……”
“我知道。”桐桐将嘴里的肉干咽下去,“那姐姐替我去跟皇后娘娘告罪,就说叫长辈操心了,原是我不对。等伤好了,便回去上学。”
林檀这才笑了,“不任性……多好。乖乖养着,我明儿晚上回来再来瞧你。”说着,起身要走。都走了两步了,才想起来,“小侯爷也病了,该是带你回来淋雨所致。大哥明儿要去探病……该说的大哥会交代的。小侯爷一向讷言,不会说不妥当的话的,你放心。”
桐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必是自己告诉尹禛自己挨打的这个事,被白桂告知侯夫人了。
她点了头,只能说:“请大哥代我致谢。”
林檀多看了桐桐好几眼,桐桐被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桐桐看了六子娘一眼,“替我送送姐姐。”
林檀再次回头看了桐桐一眼,这才往出走。一直到出了院子,她还不时的回头。
她的丫头晓月跟着回头看,而后纳闷:“姑娘在看什么?”
林檀摇摇头:“桐儿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
晓月就笑:“二姑娘也不小了,当然会长大了。姑娘不是之前才说,人长不大是不遇事,一遇事自然就大了。”
林檀笑了一下,没言语,回屋之后才吩咐说,“去外院告诉世子一声,就说二姑娘瞧着还好,叫他安心吧。”
是!
桐桐对着灯火,嘴里含着蜜饯,愣了好一阵子神。
扭脸一看,六子娘在灯下正给自己做便鞋。
关于自己出身二房的事,她没再问,对方也没再说。
不说就不说,她觉得说了不合适,而自己呢,好似变的轻易不肯相信人了。不管谁,不管什么态度,她在心里都先存三分警惕。
那又何必去问对方呢?
现在的困境才是最要紧的。就像是这屋里伺候的,实际上就六子娘一个人。六子娘不叫桂圆和藕儿插手,俩丫头也不插手,乐的轻松。
可六子娘白天熬晚上熬的,可着一个人用,这却是不行的。
桐桐出声,喊道:“桂圆——藕儿——”
六子娘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姑娘,您要什么?”
桂圆和藕儿也进来了,“姑娘,您吩咐。”
桐桐朝六子娘摆摆手,“你忙吧。我就是跟她们说说话。”
六子娘默默的退到一边,不知道姑娘这是想做什么。
却见姑娘歪着头,嘟着嘴看俩丫头,然后漫不经心的问说:“一个桂圆……一个藕儿……谁给你们取的名字?”
桂圆笑道:“回二姑娘的话,是内管事帮着取的。奴本是夫人带来的陪嫁,爹娘就在夫人的庄子上……”
藕儿递了一盏茶过去,“奴婢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