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进产房,是要带走东宫的孩子?”桐桐看着喜公公,“我娘不让?”喜公公声音都在颤抖,“是!当日,不见大殿下……就是侯爷。不知道林夫人将侯爷藏于何处了……”
飞驹子就看兄长,兄长当日也才是才会牙牙学语的孩子,能将他藏在何处?
“老奴受命,带走东宫的孩子,胁迫太子妃出面,立正太子病的发癔症,不堪为储君。”
桐桐便明白了,“当时太子已经被你们截杀了。”
“太子妃生了小殿下,本已昏厥……后被救醒,圣人有交代,若是先太子妃肯配合,便叫两位小殿下都有世袭王爵……可惜,太子妃不肯就范,哪怕是拿万家一家子性命相要挟,太子妃都不肯就范,言说,人活着,若无清白,若不能以正而行,宁死!她是宁愿自己死,宁愿搭上万家合族的命,也不肯污先太子之名……甚至都没看小殿下一眼,便决绝的……撞柱自尽了!”
林雨桐问说,“当时我母亲何在?”
“林夫人抱着小殿下和小郡主,老奴带着的人用刀剑指着她,她动不得。”
桐桐不难想象,当时是何等的惨烈。她回头看了那边的兄妹三人一眼,才问说:“那庶妃呢?”
“圣人说,可扶正庶妃,将两位小殿下都记在庶妃名下……庶妃不从!她说,她虽非大户出身,然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风清正。入得东宫以来,太子不轻贱,太子妃宽厚,对她恩重,她又怎能污了太子之名,对不住太子妃……老奴劝她,说事缓则圆,只要活着,怎么都好说,好好的把小殿下们养大……可庶妃只看了林夫人一眼,一句多余的交代都没有,便追着太子妃去了……”
赵祎摸了摸脸,泪已经湿了面颊。刚生完两个孩子的妇人,骤缝大乱,能如何呢?
桐桐擦了眼泪,“太子的名声的不能有污,若有污了,仇便永远报不了了。因着当时的侯爷不知道被藏哪了,在太子妃看来,她的长子只要活着,东宫的三个孩子只要活一个下来,就还有希望再。这仇就有报的机会……”
“也许是吧!也许太子妃记只是笃定林夫人一定能救小殿下和郡主……”喜公公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当时,我要押着林夫人和两个孩子走,结果,一直被乖乖羁押的东宫宫娥和太监不肯叫带走俩孩子,他们反抗了……”
“是!”喜公公深吸一口气,“杀……杀……还是杀……这一拖延,林虎臣将军便一身伤的闯到了东宫……比起两个才出生的孩子,林将军这个麻烦更大。他若不死,圣人便无法登基,况且,他到底查了多少实证,连圣人也不知晓。圣人亲自带着人追着林将军到东宫的。圣人以林夫人和东宫俩孩子的命要挟林将军,他若敢反抗,或是敢自戕,就叫林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桐桐捂着胸口,似是有一股子戾气在流窜。
“林将军该是知道尹继恒逃出去求援去了,因此,并未反抗,束手就擒了。圣人拷问林将军,林将军只字未露。圣人以林家人的性命要挟林将军,林将军未曾妥协。他说,若为旁事,他定不坚持。可若是为了十万亡魂,为了数万妇孺,莫说一个林家,便是十个林家相胁迫,他也不肯让。
最后压了林夫人来,说林将军若是不肯,便……便叫人扒了林夫人的衣裳施暴,林夫人只说不用,她会劝谏林将军,却不想,林夫人看着遍体鳞伤的林将军,过去只抱了抱林将军,便用藏起来的利刃,先偷偷的割伤了林将军的手腕,而后便用匕首抹了脖子……”
桐桐背过身去,尹禛疾步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喜公公浑身哆嗦,“老奴是看着林夫人倒在地上,不到一刻钟气绝的。当时林将军的手被绑在后面,我们五人他的手腕有伤,等发现的时候,血流了一地,已经是救不过来了……林夫人亲手结束了林将军的苦痛,自尽了。
可惜,陈驸马得到消息晚了一步,他不是收到尹继恒的求助,而是长公主从宫人那里得到的信儿,他进了宫……看到了林将军和林夫人的惨状……陈驸马挟持了圣人,将东宫的孩子带出了宫外……后来,老奴会议,怕是林夫人近身伺候的人一直陪着小侯爷,只有如此,小侯爷才会被陈驸马偷偷的带出去……出去之后,到底如何安排的,只怕只有尹继恒能说的清楚。”
“陈驸马没打算活。他杀不了圣人,因为事发突然,长公主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以及陈家的所有人,他都没顾上顾及。等长公主和两个孩子,还有陈家的人被押上来,他无可选择。”然后呢?你们当着长公主的面杀了她的驸马?
喜公公点头,“乱箭射死!就死在长公主怀里。”
桐桐问说,“舅父还留下什么话了吗?”
“驸马说,谋算皇位不算错,祸国殃民才是大错特错。从古至今,从无一祸国殃民者能得善终。他看不到那一天了,但他从不怀疑那一天会到来。”喜公公抿嘴,“圣人登基之后想做个好皇帝来着,想要天下承平,想要弥补当年之错……可终归还是纸包不住火。”
“那些孩子……是他想斩草除根?”
是!斩草除根,可谁能想到,真有尹继恒这样的狠人,舍了亲生骨肉不要,也要保下东宫的孩子。
而东宫这三个孩子,都不是平庸之辈。
林家这个姑娘,陈驸马的外甥女,亦非池中物。
“驸马说对了,难得善终。圣上难得善终,老奴亦是难得善终。”喜公公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可……有时候条条路都是黑的,可选择的路真的不多。大周朝的天下到了现在,许是真得有一中兴之主,否则,已然是无力回天了。先帝年轻时便平庸,到老来越发昏聩;太子只有阳,无有阴,说句大不敬的话,他太过贤明,太过像史书上的仁人君子了,所以,他只能被怀念,而无法成事;圣人呢?有阴而无阳,他生在阴郁里,长在阴郁里,他只求活着,只求对他是否有利,其他的……其他的那些,随着他生母的饿死,一并死在了他的幼年里了。”
说着,便缓缓的跪下,“侯爷,夫人,这便是全部。要杀要剐,老奴皆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