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其实谁都没说话!宫里就跟不知道一样,并没有格外的说过什么。其他妯娌知道明姑在忙什么的时候,各家还都送了些银子过去,不是作善事求子吗?我们帮不上其他的,银子每年给一些。拿这个买药材吧,用的都是福晋们的私房银子。
八福晋在六贝勒府后头买了个宅子,明姑叫人把里面收拾好了,专门找了放出宫过的不好的宫女嬷嬷来当差,这些人的处事说话办事那都是有板有眼的。见识也不是外面能有的,至少好些宫女嬷嬷都能认识一些药材,这是只要找人教,很快就能教出来的。以后抓药熬药都得这么些来。
她安排的可周到的,“来求诊的,先伺候着洗漱干净了,这才能带到六福晋面前去,万万不可造次。”怕外面带回来的人不干净,腌臜就罢了,主要是怕有什么病染给六福晋,继而染给府里的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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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边的院子到六贝勒府的角门,路程实在是不远。
明姑大半天的时候都在外面张罗这个事,还专门从八爷讨要了八爷的奶嬷嬷跟着,这是防着人家说她的闲话,毕竟女眷经常不在家,省的谁说出什么来。
除此之后,太后宫里有个不起眼的嬷嬷也出宫了,是不是明姑要出来的就不知道了,反正就形影不离的跟着明姑办事。
可以说,对八福晋求子,桐桐要给妇人瞧病这个事,宫里真的是表现出难得的宽容。
都过了腊月二十了,明姑这天带了两个妇人来,一个得有四五十岁,一个才二十来岁,这妇人穿的不错,还是个旗人。显然,这是婆婆带着儿媳妇来的。这家的男人在四贝勒府当差呢,听了一耳朵,就求上门了。
成亲八年了,迄今为止都有一儿半女的。
“……奴婢是续弦进门的,前头那位怀了,难产的去的。”
是想说男人没问题,问题怕是出在她身上。
桐桐坐着没动,叫她也安稳的坐着,把手伸过来就行。这一诊脉,她就皱眉,这女人身体有些小毛病,但不妨碍生育。想到说他男人在四贝勒府当差,怕是侍卫吧!侍卫是要轮班的!
她就问说,“你们夫妻同房都在什么时候?是在月事的前和后吗?”
是啊!为了要个孩子,当值都得调整时间,专门调整再那个时候回家的。
“这样,你以前是哪个时间,你就避开那个时间。从月事来那一天算起,第十四天开始,夫妻同房看看……”说着就开了药方,直接递给带着人过来的明姑,“按方抓药叫连喝三天,就不用管了。”
因着要过年,人这心理都有些个忌讳,求医问药也不在这个点上。年前暂时就这一个,正月里不是十分紧急的病,都不求大夫的。
就在康熙四十二年的正月刚过完之后,明姑带着那个婆媳两个又来了,这妇人的月事没来。已经过了五天了。
明姑一脸激动的看桐桐,那妇人浑身都在抖似得。
桐桐给号脉了,“是有了。”她收了手,“再过半月你找别的大夫给瞧,八成就都能把出脉来。”
那婆婆起身就拜:“真要是有了,奴婢给福晋塑金身。”
金身不金身的,桐桐不在乎。她没把话说透,得叫人知道自己确实给人治好了,实在没法子的女人才会真的求上门来。
等叫人把那对婆媳送走了,明姑就看向六福晋,“我们福晋……”
桐桐摆手,“明姑,我跟你说一句实话。”
“你们福晋有孕的可能……微乎其微。”她给说了实话,也给明姑说这里面的道理,甚至把一张洋人的解剖图给打开叫明姑看,“……你们福晋是这里堵住了!别小看这两条狭长的通道,这是阴阳交汇的所在。每一个孩子,都是阴阳交汇的产物。这里堵了,元阴下不去,元阳不入瓠,这两个通道把阴阳隔开,别看只这么长一点点,可对于孕育孩子来说,这里堵住了,就像是元阴和元阳隔着千山万水。连见都见不上,怎么结合生孩子?”
这话说的浅显,明姑懂了,“那就是说,得把这里疏通?”
对!得把这里疏通,“可这谈何容易?”桐桐说实话,“人的情志影响身体,她若能吃斋念佛心如止水,真的不喜不怒,或许真有一丝希望也不一定。可是呢,你了解你们家福晋的性子,她那脾气,着急、上火、抑郁不畅……她若看的开,怎么都好。她若看不开,那她其实是自己把路给堵死了。”
说着,就把这张洋人的解剖图递给明姑,“不过你们府里想行善积德,这总是没错的。”
明姑就明白了,六福晋今儿把话说的这么透,就是叫自己回去跟八爷说的。
这边治好了一个病人,就怕八爷那边也抱有很大的期望。真要这么等下去,没有结果会怎么样呢?岂不是耽搁八爷生育子嗣的大事?
人家是不愿意背负这个名声!坦坦荡荡的把能说的都说了。不告诉八福晋,是怕知道了她更堵,这是为了八福晋考虑的。但人家六福晋没瞒着八爷,家属有权知道。人家没藏着私心,想耽搁八爷。该告诉的都告诉了,你们府里怎么决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不是要告诉八福晋,那也是你们的事。
明姑郑重的朝六福晋行礼,然后告退出去了。
张嬷嬷就低声道:“若是八爷告诉八福晋实情,八福晋的心气怕是都没了,只怕更堵。可若是不告诉八爷实情,就得其他人|生,八福晋心里一样会堵。”
是啊!所以才说,只看八福晋看不看的开了!
看的开,高高兴兴的过,把庶子庶女养在身边,人就有了寄托,日子也能好好过的。能生也罢不能生也罢,有什么关系。那时候只看天意就是了!
若是看不开,就是自撅其路,神仙难救!
明姑回去就求见了八爷,把那图给八爷,把六福晋的原话原封不动的说了。
这么浅显的道理八爷怎么会听不懂!他马上打发人,叫他去请洋大夫。洋大夫肯定了六福晋的说法,然后对八福晋的情况,他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生的。”说着就顿了一下,“除非做手术,直接疏通……”
边上的明姑脸都白了,这岂不是要把肚腹打开,那这种疏通又用什么疏通呢?人还能活吗?
这大夫摇头,“理论上是可以疏通的。但是没人这么做过!我知道剖腹生孩子的,最早是母死为救子,不得不剖开母亲的肚子,把孩子救下来。我听我的老师说过,几十年前有个大夫为难产的产妇剖腹取子,孩子活了,产妇活了一天半之后没了……”
洋大夫点头,至少他不敢用大清皇室之人做这样的试验。八爷强笑着叫人把洋大夫给送回去了,然后就看明姑,眼前这个状况不是当初那个状况了,你还坚持你最初的想法吗?
明姑垂下眼睑:“奴婢觉得,爷跟福晋相合依旧是头等大事。爷是奴婢的主子,要如何本也没有奴婢说话的份。可奴婢还是要说,福晋如此的状况,谁都能生,唯我不能生。”
侧福晋生的子嗣,会逼得无子的福晋没有活路的。以八福晋的性子,会死给你看信不信?
八爷缓缓的叹了一声,朝明姑摆摆手,明姑直接就出去了。
他其实是倾向明姑的,明姑堪为贤内助。这样的人生养的孩子,差不了。
可就像是她说的,以福晋的性子,真要是叫明姑生了,福晋容不下。
那么这实情到底要不要告诉福晋,他两难,下这个决心不容易。
可被诊治的第一个妇人真的怀上了,确诊之后,那家拉了一车的鞭炮,在明姑弄出来的女子善堂门口放不算,还在六贝勒门口放。一家子老老少少的,在老六家门口叩头谢恩。这事马上闹的人尽皆知,都在传六福晋是送子娘娘。
这几天明姑早出晚归,就是那边找上门求诊的妇人越来越多了。
福晋也是信心大增,想着,这么多人里,总能找到跟自己情况类似的。有了试的人,说不定就找到办法了。她恨不能天天都跟去瞧瞧,家里的事也不怎么上心了。每日回来都说这个事,好似没有六嫂看不了的妇人病一般。
可巧了,没过多少日子,先是九福晋那边说是有喜了,没半个月,十福晋也说是有喜了。这接连的喜事还没处理明白呢,十一福晋爆出有喜了!然后宫里大张旗鼓的赏赐。
老九和老十府里本就有庶女的,可老十一呢?就十一弟那身体,这才圆房多少日子,说有了人家就有了。
子嗣这个问题,再也不能耽搁了。他这会子想的是,若是不告诉福晋实情,她心里就永远有期待。如此,对生下的庶子就不用心。可为了长远计,叫福晋的心思放在庶子的教养上,这其实是对庶子和福晋都好的法子!
八福晋的脸白透了:“……确实是没一点生的希望了?”
八爷就叹气,“四五十岁再生,怕是咱们都等不到孩子长大就……那又何必执着呢?”
八福晋没言语,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叫别人生。”
八爷拉着八福晋的手:“明姑心里还是想着你的,她没想着生,爷也没想勉强。不如找两个出身不高的抬回来,只要把孩子生了,就远远的打发到庄子上去。孩子抱到正院。也别说两儿子了,哪怕只一条血脉,爷也知足!只一个,爷不再多求,只守着你和孩子过,可行?福晋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不仅是咱们夫妻的事,这还是孝道!”
呵呵!八福晋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扑簌簌的往下掉。
良久才道:“你找谁生,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生的,我一概不管。你交给谁教养都行,反正我是不会去教养的。哪怕等到四五十岁,我也愿意等!我想给你生个孩子,胤禩!”说完,就扑到八爷身上,嚎啕出声,“胤禩,你就不能再给我几年时间……再给我几年时间吗?”
福晋的眼泪,叫八爷心酸的不行,他摩挲着福晋的脊背,“那你说怎么办?”就是生不了,你说怎么办?爷愿意一辈子疼着你,宠着你,尊着你,敬着你,可这子嗣的事上,你若不退让,宫里就不干预了?
从老大家到老七家,都有儿子能进学了,就自己没儿子!血脉传承这个东西,宫里不看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