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晚上去了一趟金家,金中州一个人拉着一架子车的木料,半夜出发,走着去又走着回来了。回来雪都落下了,他高声大气的喊人:“走啊!喝酒去,亲家给的好酒。”
于是,好几个人,这个端着凉拌的白菜心,那个端了一盆凉拌的萝卜丝,再来一个拿着蒸出来的凉红薯,这玩意在炉子上一烤,垫肚子就行。
好像谁都没空手,然后热炕上一坐,林家给了一提四瓶酒,这得十多块钱呢。
老二一看就知道价钱。他伸手想从里面拿三瓶出来藏起来,毕竟这东西留着又留不坏。回头不管是说亲呀,还是出门走亲戚,这不是好礼吗?就是划分个宅基地,上支书队长家,拿着这个也好进门。
结果金中州把老二的手一打:“你这是啥毛病?爷们家家的,小家子气的样子。
老二:“......”直接甩了,蹲在门口的雪地都想哭。
他谈了对象,是个二婚的,没娃,愿意嫁。真就是两间草房人家就愿意结婚的,结果啥也没有了。他答应了人家的事,现在是办不到了。
四爷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老二在外面蹲着呢,他从兜里取了十五,他跟桐桐再搭五块钱,然后递给老二,“这钱你拿着,别急,总能想到办法的。”
老二把钱接了,又说了一句,林家还给了四瓶酒,是头曲,一瓶两块八。”
四爷愣了一下,林家这个亏吃的有点大。那酒怕是之前想求人办事的时候买的,没用出去,结果林温平怕金家吃亏,叫人捎了钱回来。这事怕是家里还不知道呢,然后丈母娘或是二姨姐又把酒叫带回来了,反正没叫金家吃这个亏。
老二就说,“我觉得在这家里,这日子一天都过不成。我想在北崖
老二这才红着脸说,“我跟巧云说好的。”
四爷还在寻思,这巧云是谁?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含混的应着,你容我打听打听,看还有没有办法。”
回去的时候桐桐正跟韩翠娥在炕上坐着做针线呢,炉子烧的暖烘烘的,烤红薯的味道叫屋里都是一股子香甜的味道。
四爷把门都关严实了,过去一边烤火,才一边问说,“谁是巧云?”
韩翠娥知道,“是东巷子里的张家,结婚三个月张家的儿子伐树,站到树梢上逞能,结果掉下来摔死了。张家非要叫儿媳妇守三年,那媳妇子又瘦又小的,公婆又不是个东西,说是媳妇子克死了儿子。这要不是公社整天宣传不能欺负媳妇子,她那日子都不知道咋过。”
说着就叹气,“按说,跟老二也算般配。就是老二是头婚,这巧云是二婚,怕是......家里不肯答应。”
不管答应不答应,四爷都会想法子再弄些房梁和椽檩的,算是给老二盖个房子:金家养我,这是事实。这算是报恩,谁都少在背后指摘。
这不是巧了吗?一场大雪,风又特别大,好些电线杆都被刮断了。
这一停电,发电还得用油,如果不是有特别重大的事情要通知,这广播都没法按时开了。
现在的电线杆好些都是木头的!邮电所这不是得换水泥电线杆,当初用的木头电线杆就该淘汰了。有些被折断的那种木料,盖房子一般都不爱要这种的,就怕出
问题。这玩意到头来,不还是得按照柴火给烧了。
四爷就叫了大队的拖拉机,把这玩意都给拉回来了。量一下长短,盖房子的时候暂时叫开间小一些,窄一些,其实还是能用的。盖草房么,你这草房想住多少年?
金有财都说金中州,“老四说的没错,先应付的把媳妇娶进门。房子宽一米、窄一米的,不影响啥。就像是老四说的,先这么凑活着。住上两三年,等有办法了,拆了重盖都行。穷汉家娶媳妇嘛,对吧?这玩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木料确实难寻。
金中州没有不满意,相反,他对四爷的态度很满意。
但是他想把朱大能原来的院子要下来,反正朱大能不在了,朱有为便是回来,有老四那边呢,也不会再回那破院子了。干脆分给老二呗。
那是个着过火,死过人的宅子,算是凶宅。真的,那院子放在那地方,都没人要。
偏金中州想要,觉得这个东西没人抢。
金中州有他的想法,“那个院子最省心,着火只是把房顶烧没了,这墙呀啥的,不都是好好的?除了熏黑了一点,其他的啥都好着呢。只要上个顶,弄个门窗,再用泥把黑墙一抹,就跟新的一样,有啥不行的?”
墙是土墙,当然是不怕烧的。这么以来,这房子一天就起来了,省了人力就是省了粮食。
他就说,“这房子是那时候的老房子,进深本来就窄,都不用老四拉回来的木料,我老院子的草房多,拆了东边的房子把椽檩挪过来都行。”
四爷:“.......”没再多说一句,扭头走人了。爱咋咋,以后需要的时候给点钱了事,绝对不多掺和。跟这种人就没法沟通。人家就不是置办家业的态度,那就是凑活事呢。
世上哪有这样的事,真的拆了东墙补西墙。
金有财看着金中州想扇他:老四弄回来的木料是好木料,除了短一点之外,没毛病。先用这个盖在新院子的后面,暂时住人。等将来有条件了,在前面盖。这木料就是拆下来,是不是也能盖个厨房,盖个其他的啥东西,庄户人家放零碎的东西总得需要个房间吧。收拾回来就是家里的。真能当事用的。完了你要拆你家的一半草房,给这边搭个房顶。那老四拉回来这个......要不了两天就被大家你三根我两根的要完了。
老四尽心尽力的,不能说不叫大家拉。
可要是为大家办事的,他又何必忙忙张张的,张罗这个?
四爷回来一说,把桐桐笑的不行。其实事情本来就是如此!人跟人不同,人的命运自然也是各不相同。各有各的运道,由人家去吧。管了他的这件事,回头遇到那件事,他的思维模式还是那样的,根本就扭不过来。那为啥不尊重人家的命运,人家的人生呢?
她把烤好的花生剥出来塞到他嘴里,“明儿我得去县城,工人文化宫的汇报演出是后天,明天最后一次彩排,我得去。”
“雷平推荐的,又专门打电话敲定的,不去也不好。”关键是那边有自家县里榨油厂和糖厂的内部票票,一样儿能给五斤,“各个单位都选派了节目,听说还有点心厂......今年咱们公社的节目是几个知青出的,明儿我跟他们一块走。”
下雪之后的路开车太操心,骑自行太滑了,只能走着去。
一趟都得走三四个小时,这一来回,得七八个小时在路上。
四爷就点桐桐,“我去跟大队上说一声,叫铁柱用骡车送送你们。给铁柱记十个工分就是了。”走着来回,你是铁打的?
这次四爷是去不了的,高主任点名了,叫四爷跟着去联系水泥电杆的事。要不然,四爷能轻易的拉木料回去?现在这什么物资都抢手。
桐桐就问说,“那你们明天出门咋办?开车不太好走吧?”
“马车。南村的马车带着车棚子。”
那就行!
于是,第二天早早的,早上才五点半,铁柱就在外面喊了,“老四--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