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派出兵马前往防备罗刹国。”陈潇道。
贾珩道:“粮道方面怎么样?可有保障?”
陈潇面色微顿,叙道:“只是调拨了一部兵马,并未让大军全部调拨过来,大概有三万骑军,剩下的兵马都在赫图阿拉城。”
贾珩点了点头,道:“这支兵马调拨过来,截断女真兵马的逃亡之路,等到一定时间,再行用兵。”
陈潇拿起一双筷子,说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吃饭吧。”
贾珩也不再多说其他,陪着陈潇开始用起饭菜。
就这样,京营汉军在接下来的五六天中,一直发动着猛烈的攻势,源源不断地向着城池攻去。
就这样,一直到崇平十九年,九月上旬,整个盛京城中陷入一种缺粮的恐慌当中,多尔衮通过“有限配给制”倒是暂时稳住了局势。
尤其是随着战事的惨烈,城头守城的女真八旗旗丁对粮秣的消耗愈发庞巨起来。
这一日,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已经进入崇平十九年的九月下旬。
而蔚蓝无垠的天穹之上,白云朵朵,宛如棉花糖一般,而和煦微风缓缓吹来,而此刻整个盛京城上下,血煞之气猎猎而起。
下方随处可见一些断裂的刀枪和箭矢,以及一些燃烧成片片破布,黑烟污垢的旗帜。
原本清澈见底的护城河,现在已是血污一团。
城中,孙宅——
孙绍祖一袭黑红锦缎裁剪得体、刺绣着猛虎凶兽的武官服,落座在自家厅堂中的绣墩之上,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盅,开始抿起茶盅内的茶汤,脸上现出苦思。
自从上次粮仓焚烧一事之后,孙绍祖接到了多尔衮和勒克德浑的命令,开始对奸细进行排查,但这么久过去,城中一无所获。
不大一会儿,就见其妻乔氏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挪动着宛如柳条的腰肢,款步来到近前,柔声道:“老爷,家里的米粮快要见底了。”
孙绍祖正在思量着如何以内应取城,闻听此言,抬眸之间,清声说道:“这个月的俸禄,没有派人去户部去领。”
乔氏秀眉微蹙,晶莹眸光莹润剔透,语气委屈巴巴道:“户部方面说,米粮现在都减半发放。”
孙绍祖闻听此言,皱了皱粗眉,道:“想起来了,今个儿,摄政王派人说了,不过咱们家照常发放,等会儿,我将令牌给你,你去户部粮仓取粮。”
任何物资短缺的时候,物资分派也不可能平等,而孙绍祖作为多尔衮的“心腹之臣”,自然享受着一定特权待遇。
乔氏闻听此言,顿时眉开眼笑,道:“老爷,我这就让人去取粮食。”
孙绍祖点了点头,道:“最近城中不太平,不定什么时候,汉军就入城了,我多派几个军兵,护送着家丁一同去取粮食。”
所谓城池崩坏之前,人心惶惶,不定什么时候。
乔氏压低了声音,道:“老爷,这城池是不是守不住了?”
孙绍祖默然了下,浓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道:“城池大概是守不住了。”
乔氏面色倏变,道:“那怎么办?”
孙绍祖道:“走一步,看一步,还能怎么样?”
乔氏点了点头,说道:“老爷。”
孙绍祖浓眉之下,目光咄咄,柔声说道:“放心好了,汉人先前已经射进了招降书,已经说好了,城破之后,只要输诚,一起都不是问题。”
“妾身祖上是晋商,朝廷当初因为晋商勾结辽东……”乔氏白净面容上渐渐现出迟疑道。
“现在连明着反叛的汉人,汉廷都不管不顾了,何况只是先前与辽东勾结的汉人?”孙绍祖道。
乔氏闻听此言,那张秀丽的脸蛋儿上重新现出一抹喜色,说道:“老爷这么说也是。”
孙绍祖道:“你先去忙着,老爷我等会儿还有些事儿。”
乔氏点了点头,然后在丫鬟的陪同下,出得厅堂当中。
待乔氏离去,孙绍祖也起得身来,面色阴沉一如玄水。
因为领了刺探汉臣汉将的差事,孙绍祖此刻反而比谁都得知哪一些是“反水”之人。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不知不觉就又是三天时间过去。
汉军在三天当中不断发起对盛京城的攻击,而城中的粮秣,也在这一会儿急剧消耗。
这一日,东平郡王世子穆胜率领骑军,浩浩荡荡从抚顺而来,兵马旌旗蔽日,汉军的又一路兵马向着盛京城合围而来。
贾珩在锦衣扈从的陪同下,出了京营营寨,看向那穆胜,柔声说道:“穆兄。”
穆胜这边厢,翻身下马,快行几步,抱拳道:“节帅。”
贾珩道:“穆兄,赫图阿拉城那边儿情况如何?”
穆胜面色一顿,道:“赫图阿拉城,城中已经为我汉军占据,城中的蒙古人已经归顺。”
贾珩问道:“穆小王爷先前领了飞鸽传书,可曾向北方的罗刹国派遣军兵?”
这个时候,应该暂时没有掘墓鞭尸,虽然无比解气,但也容易引起盛京城中的同仇敌忾。
许多事情虽然解气,但其实无益大局。
穆胜点了点头,道:“已经派出一支兵马前往提防罗刹国,先前虑及抚顺方面仍有女真八旗兵丁囤驻,别的倒也没有什么。”
众人叙话之间,大步进入军帐当中。
而汉军的再次增兵,无疑落在了盛京城上守将的眼中,顿时,一股恐慌、焦虑的情绪,迅速在盛京城中蔓延起来。
“咚咚……”
一架牛皮鼓,鼓声密如雨点,咚咚而响,汉军几如潮水一般汹涌向盛京城攻去。
从城头上望下看去,宛如一团火焰汹涌而来,黑红缎面的汉军,宛如一团火焰向着城头而去。
大批京营汉军全线出击。
贾珩调集了所有红夷大炮,此刻,一两百门红夷大炮向着城墙轰射,轰隆如雷。
此刻,原本已有些残破的城墙,愈发残破。
通过望远镜中的视野,贾珩看向那不少沿着木梯向着城墙攀爬,转眸看向一旁的陈潇,说道:“如不出所料,城池今日应该就能攻破。”
陈潇道:“我看也差不多,女真人的士气低落了许多。”
在几天的连续攻城之下,尤其是城中缺粮少秣,城头上的女真八旗旗丁。
可以说,这一刻的盛京城,的确到了危急时刻。
勒克德浑一袭玄色重甲,魁梧身形上披着一袭红色大氅,几乎周身浴血,手里拿着一把长刀,来回斩杀着汉军士卒。
但汉军士卒却源源不断,杀之不尽一般。
这会儿,贾芳已经随着军卒登上巍峨高立的城池,目光闪烁不停,看到勒克德浑,心头涌起阵阵凛冽的杀机。
先前,两人交手过不知多少次,从辽阳城再到盛京城,勒克德浑在贾芳手下,不知走脱了多少次。
贾芳面色如霜,掌中一柄镔铁长刀,裹挟着凛冽如霜的寒气,向着勒克德浑杀去。
勒克德浑同样一眼认出了贾芳,掌中长刀向着贾芳迎击而去。
“铛铛……”
二人顷刻之间战至一处,团团炽耀刀光绞杀一起,周围的兵卒一时不敢近前。
然而,贾芳与勒克德浑的缠斗,在巍峨盛京城上的攻守战事上,却有些无济于事。
一大批汉军士卒向着城头源源不断攻打而去,从城墙马道上下来,与看守吊桥绞盘的女真八旗旗丁厮杀一起。
“铛铛……”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西城门的位置,出现阵阵骚乱。
喊杀声震天动地。
其人正是孙绍祖。
说话之间,大批女真八旗旗丁,轰然打开两扇朱漆铜钉的桐木城门。
这下子,原本在城外的汉军兵丁,黑压压、乌泱泱的一片冲进城门洞,与城中的汉军汇合在一起。
至此,盛京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