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瓒闻听此言,霍然起身,面色倏变,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贾珩剑眉挑了挑,眸中冷意涌动,沉声道:“李阁老,陈渊和魏梁两王应是去了四川,二王与陈渊勾结在一起,联络白莲教,在地方上兴风作浪。”
李瓒眸光深深,沉声说道:“此事可得确证?”
贾珩凝眸看向李瓒,语气笃定说道:“此事,锦衣府方面已经着密谍探查出此事,已是十之七八,五天之前,顺庆府城被白莲教以内应赚城,顺庆府知府不愿附逆,以身殉国。”
李瓒闻言,心头震惊,半晌无言。
而不远处的齐昆,那张刚毅面容上同样现出一抹凝重之色,问道:“卫王接下来打算如何用兵?”
贾珩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漆木条案,问道:“今日怎么不见高阁老?”
李瓒面色愣怔了下,目光炯炯有神,回禀道:“高阁老,今日刚刚告了假,现在还未回来。”
贾珩目光炯炯有神,凝眸看向李瓒,说道:“高阁老在四川之地主政多年,如果在此处,应该能够对四川之地的兵乱之事了若指掌,也可细说一二,筹画方略。”
只怕,高仲平已经在想着脱身之策了,不能让高仲平跑了。
李瓒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文吏,说道:“让内阁中书小吏请高阁老过来。”
贾珩沉声道:“阁老,四川等地毗邻藏地,如果兵乱一起,可能勾结和硕特与西北等地的准噶尔,里应外合,共起兵势,席卷整个西南,诸省局势糜烂,非同小可。”
李瓒那张瘦削、刚毅的面容之上,同样也有几许凝重之意,低声道:“卫王,你打算如何做?”
贾珩剑眉皱紧,眸光深深几许,朗声道:“调拨京营兵马,准备入蜀作战。”
李瓒眉头皱了皱,目光深深,沉声道:“蜀地原有兵马,应该足以镇伏白莲教乱民,卫王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贾珩剑眉皱了皱,眸光闪烁了下,反问道:“如是蜀地官军也靠不住呢?”
此言一出,李瓒容色倏变,惊声问道:“卫王何出此言?”
难道蜀地官军也有白莲教的内应?
贾珩面如玄水,冷声道:“白莲教在巴蜀之地,苦心经营多年,这其中也对官军将校进行了渗透,不少将校多半会为其通风报信,乃是附逆造反。”
李瓒闻听此言,皱了皱眉,狐疑道:“四川方面,可得锦衣府密谍确认?”
贾珩道:“据锦衣府方面的探事侦知,如果四川乱起,官军将校可能会和白莲教勾结,暗中作乱。”
李瓒闻言,面色愈发凝重。
显然,这等突然而起的祸事,也让李瓒这位阁臣,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想了想,将密布担忧之色的苍老目光投向贾珩,问道:“如果和硕特与藏地、四川皆兵事迭起,卫王以为当如何是好?”
毕竟是兵部尚书,通盘谋划,自是看出其中的要害。
这会儿,齐昆听着两人的叙话,眉头紧锁。
贾珩剑眉挑了挑,目光炯炯有神,掷地有声道:“西北等地,西宁铁骑和关西七卫兵马屯驻边塞,拒遏虏寇,倒不足为虞!至于藏地,蒙王率察哈尔蒙古骑军在玉树之地,与和硕特蒙古对峙。”
齐昆面色肃然无比,就在一旁接话,问道:“朝廷在几处用兵,所耗粮秣不知凡凡,而户部方面,是否提前搜集粮秣,以应边事?”
“齐阁老所言甚是。”贾珩面上现出赞许之色,朗声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户部方面筹措粮秣,应当越多越好。”
齐昆点了点头,应下此事。
李瓒眉头紧皱,忧心忡忡,说道:“如果几地同时来犯,朝廷兵力在应对上可还足够?”
贾珩道:“朝廷不管是兵力还是将校,皆足以应对,阁老可以放心,只是需要及早备战,而且,陈渊可能拿魏梁两王出来作文章,对中枢乃至天家声誉百般毁谤,妖言惑众,蛊惑天下人心,内阁方面,提前行文诸省府县,着各省督抚,藩臬都三司,谨察地方舆情,莫要中得歹人奸计。”
这场乱事,最好控制在四川一地,京营以雷霆之势镇压,同时以高家的覆灭震慑天下督抚。
不除高家,那么他只要敢再进一步,高家在四川登高一呼,天下督抚势必云起响应,那时候就是十八路诸侯讨贾。
李瓒闻听此言,剑眉之下,目光闪了闪,说道:“待高阁老过来之后,再好好计议。”
就在几人叙话之时,外间一个内阁小吏步入厅堂,朝着李瓒和齐昆拱手见礼说道:“阁老,高阁老请了郎中,正在诊治,等一会儿才会回来。”
贾珩闻言,嘴角抽动了下,心头冷哂不停。
“先让军机处的几位军机大臣,一同过来商议军情吧。”齐昆开口道。
李瓒点了点头,又是吩咐着不远处的内阁小吏。
而过了一会儿,殿外一个身形魁梧、高大的内阁书吏,进入殿中,朝着贾珩行了一礼,道:“卫王,李阁老,高阁老来了。”
贾珩暗道,高仲平这个时候竟然还敢过来,真是心理素质过硬,或者说,高仲平自持背后有高家在四川为凭,自己又是先帝托孤的顾命大臣。
这是在赌他心存忌惮,根本就不敢动。
高仲平这会儿,面色蜡黄,以手帕轻轻掩嘴,正自咳嗽不停,低声说道:“元辅,有何急事相召?卫王这会儿竟然也在?”
贾珩打量着高仲平,宛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凝聚几许,温声说道:“高阁老,四川出事儿了。”
说着,观察着高仲平的面部表情,捕捉着高仲平的神色反应。
高仲平眉头紧皱,问道:“四川出了什么事儿?”
贾珩目光微冷,沉声说道:“据锦衣府密谍来报,几天之前,四川的顺庆府被白莲教攻破,陈渊等人竖起反旗。”
这个时候,陈渊还没有拥立魏梁梁王,打出讨逆、勤王的旗帜,显然在等朝廷方面让四川当地官府平乱。
高仲平闻言,眉头紧锁,惊声道:“竟有此事?四川方面都司和总督衙门,可有军情急递,以快马疾驰而来?”
贾珩容色淡漠,沉声道:“都司和总督衙门的六百里加急军报,应该还在路上。”
李瓒在一旁接话说道:“卫王的意思是,调拨京营将校,入蜀平乱,以备不虞。”
高仲平心头微惊几许,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四川本地就有兵马,足以剿灭叛乱,朝廷前不久刚刚平定辽东之乱,京营兵马班师回朝未久,再行出征,兵将厌战,况且巴蜀地势险峻,朝廷兵马进入巴蜀之地,不识地形,未必有四川都司兵马能征善战。”
“不仅仅是巴蜀一域。”贾珩道:“西北的准噶尔,藏地的和硕特,两地蒙古兵马随时可能策应,京营兵马当早做准备,谨防三方兵马合流。”
李瓒道:“以陈渊其人谋略,多半是要勾结虏寇,在边关上呼应,以壮声势。”
高仲平闻言,点了点头,道:“卫王未雨绸缪,倒无不可。”
说着,又拿起帕子,重重咳嗽几下。
贾珩道:“高阁老,四川方面官军兵力几何?于顺庆府就近之地,哪支兵马可堪大用,高阁老曾为四川总督,应该了若指掌才是。”
高仲平道:“顺庆府应有府卫兵马才是,如何让人攻破了府城?”
贾珩道:“据说,顺庆卫指挥使孙宗晦乃是白莲教的内应,迎接着陈渊等人的兵马入城。”
说到此处,贾珩语气微微顿了下,盯着高仲平道:“高阁老,顺庆卫指挥使孙宗辉,是高阁老当年向兵部保举的吧?”
“卫王所提其人,老朽倒是有些印象了,当年,征讨西南土司,孙宗辉身先士卒,连拔十六寨,战功赫赫,本官按制向朝廷保举其人。”高仲平面色微顿,转而又说道:“时移世迁,其人当初何尝不是赤诚之将,满腔忠义,不想今日做出这等逆事来。”
贾珩嘴角抽了抽,目光幽晦几许。
总觉得高仲平此言,也是在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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