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见识到了魏征于太宗朝的存在,所以,戴至德,可以说是被李治刻意提拔上来的。这样一来,他不仅能够提醒自己,将来也能提醒下一任皇帝。
戴至德叹息道:“微臣一样痛恨方孝材,但是,微臣却依然希望陛下不要因为怒火过甚,而影响律法的公正。”
皇帝还没有发话,刘仁轨就站了出来,不满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昨日,太子殿下的一番话,说得很有含义。武将们在沙场上流血不流泪,这是因为他们知晓,自己在战场上卖命,却不必担心后方。而如今,周寒不仅在沙场流血了,难道还要让他在九泉之下,流泪吗?这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不从重处罚,将来,还有谁愿意为了大唐,在战场上九死不悔?”
“太子殿下说得好!”
刘仁轨一番话说完,程务挺就跳了起来,出班单膝跪地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说得对,末将等人,深知自己的地位,就是用战功换来的。既然成为了武将,战场之上,且不说受伤,就是马革裹尸,也是应该的。”
“但是,末将等人,最害怕的就是战死以后,没了下场。如今,周寒沙场战死,独留下妻子老母,还要被人欺辱,我等军中同僚,知晓此事,尽皆感同身受。请陛下诛此恶贼,以安军心。微臣等人,亦感激涕零。”
程务挺说完,军中将领,都离席而出,单膝跪地。
看到这一幕,戴至德叹息一声,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他也只是提醒一下皇帝,真的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知道,方孝材不诛不足以平人心。
伴随着军中所有人都请愿,文臣一方,好多人也站了出来,表示附议。
明眼人都清楚,今天的事情,显然要以军方的意志为准了。
御座之上的李治,看着眼前的场景,并不觉得意外。
说实话,事情变成现在这个这个样子,正是他期盼的。
有时候,皇帝为了做一些事情,也是需要铺垫的。
想起刘仁轨特意提到了太子,李治不由得看向武将队伍最前方的太子,笑着询问道:“太子,你怎么看?”
李贤苦笑着站了出来....
本来今天,他以为自己只要站在武将的一侧,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场就足够了。
谁知道,刘仁轨的一句话,就把他给供了出来。
作为太子,虽然今天站在军方一侧,是应该的。但是,因为害怕被人说成是笼络军心,意图染指兵权一类,他是打算一直装死的。
如今,看样子自己不得不发声了。
拱手行礼,李贤道:“儿臣自然是支持诸位将军的。”
看着太子不太自然的样子,李治都要偷着笑抽过去了。
自从他得知太子并没有缩在房间里,而是出来,甚至下午打算去尚书省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
太子自以为跟老妇人是偶遇,殊不知,给老妇人引路的官吏,本就是他刻意安排的,要的就是把太子卷到这件事里面来。
而要太子参与这件事,事实上,他就是希望太子能够拉拢一下军方将领的心。如果是以前,他会警惕太子跟将领的接触,但是,今时不同于往日。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所以,太子笼络一下军方的心,不是坏事儿。
不过....
看太子的表现,明显是知道分寸,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不太好。
这就说明,这孩子,还是有几分孝心的,没有太多的野心。
发现这一点,真是让他又欣慰又无奈。欣慰的是,太子对他这个父皇,很是敬重。无奈的是,太子的野心,似乎还是不够啊。
轻咳一声,李治看向场间,开口道:“既然诸位卿家都这么认为,那就如卿家所言。裴庆~”
裴庆上前一步,拱手领命。
“着令大理寺,查办周寒家产被侵一事,有关人等,尽皆从重处罚。”
“微臣领旨。”
见裴庆退下去,李治又开口道:“着令中书省拟旨,加封周寒之子周怀,为致果校尉,钦赐允其继承其父爵位,不必递减。加封周寒之母,为四品诰命夫人。”
皇帝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不由得惊讶万分。
不同于金银的赏赐,周寒之母的诰命夫人封号,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周寒之子,可以直接继承父亲的伯爵,不必再递减了。现在爵位无比珍贵,能够不递减,可以说是极为特殊的恩赐了。
程务挺等人很清楚,这是圣人在安军方的心,所以毫不犹豫带头道:“圣上英明!”
军方的将领开始喊了,文臣队伍也只能跟着喊。
等到百官的呼喊结束,李治轻咳一声,却下了一个令所有人惊讶的命令。
“命御史台御史,出京巡视。武康县令的事情,绝不仅仅只是一处。朕这些年,身体不太好,所以对于吏治,可以说是放松了监管。谁知道,一段时间不监管,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是时候,该整顿一下吏治了。”
听到圣人的话,文臣群体,顿时出了冷汗。
整顿吏治?
这四个字,在圣人的口出说出来,重量可非同寻常啊!
而李贤,也终于知道自己代替王勃,交给御史台的文书,为何直接就石沉大海了。
原来,皇帝还是看到了这份文书,只是,暂时扣押,就是为了跟今天的事情,一起解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