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领青壮去长安做工的事情,就交给下官吧。”
周涛笑着点点头,说:“这次从长安带队回来,你怎么也该顶替本官的位置了。有这份功劳打底,你这个刺史,也更能服众啊。”.
方寒抬起头,脸上的笑意简直浓郁到化不开。
雍州周边的众人,并没有等待多长时间,户部运输粮食的队伍,就赶着驴车,将一车车的粮食,运到了刺史府门前。
没有争抢,两个县令和各自的里正,报上各自辖境内的老弱孤寡人数。签字画押以后,就由各自的青壮,用驴车或者干脆抬着、扛着的,把粮食带走了。
而两个县的百姓,都得到粮食以后,因为旱灾持续到现在的紧张情绪,就像是夏日的冰霜一般,飞快的消散。
至于青壮,则每人带了一点口粮,就汇聚到刺史府,准备等到雍州境内所有的青壮都聚齐以后,前往长安....
有人笑,就有人哭,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
百姓在得到朝廷赈灾的粮食以后,都笑得开怀,而长安周边粮店的掌柜,则痛哭流涕。难得等到了一场旱灾,准备大赚一笔,谁知道,朝廷的赈济粮,这么快就散发下去了。而他们的粮食,连零头都还没有散出去,只是坑了一部分富商勋贵或者富户而已。
最惨的,还是散尽家财,全部买成粮食,准备大赚一笔的家伙。他们用高昂的进价,从世家的渠道,购买到了粮食,又加上了高额的利润,准备大赚一笔。然而,伴随着朝廷的动作,他们的粮食,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无人问津了。
粮食没人买,那就是废物,自己家吃的话,吃一百年都够了。而酿酒....灾年,朝廷必定颁布禁酒令,不能酿成酒,这些粮食也只能烂在仓库里。
而若是平价售出,他们一枚铜板的利润都得不到,反而家产直接缩水了一半以上。
不止一个普通的粮商,大醉之后,痛哭流涕的询问周边的人:“老子的家产,去了哪里?”
他们的家产去了哪里?自然是进了世家的口袋。
然而,平白无故发了小财的世家,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们所有人,除了郑家,都收到了东宫的信函,要求将粮食,大量的供给给东宫,东宫准备在长安和洛阳之间,修建一条世上第一的官路。当然,名为官路,却是太子的私有物,因此,走官路的商人,是要上缴过路费的。
太子的理由,看起来无懈可击,可是跟国策联系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在打什么算盘,但是,他们却没办法,因为,至少明面上,太子是完全遵照契约规定的内容要求的。
欢庆的日子,没有持续多少天,就在长安周边的百姓,都欢喜的时候,他们却忧愁无比。
毁约是不可能的,世家的颜面,是族人持续不知道多少代维系起来的。跟世家的脸面相比,别说这一次旱灾,没法赚太多的钱,就是倾家荡产,也不能让家族的颜面有失。
无数的世家精英,抄录了东宫跟家族的契约,夜以继日地逐字推敲,想要找出漏洞,但是,谁也没有发现。
李贤仿照后世各种合同制定出来的契约,要是能让他们找出来漏洞,他宁可相信自己可以告倒南山必月生客。
一遍遍的钻研无效之下,陇西李家家主李宝、太原王家家主王琼、范阳卢家家主卢子迁、清河崔家家主崔宗伯、博陵崔氏家主崔懿、赵郡李家家主李楷六人,只能结伴前往东宫,希望最后努力一下,至少,让东宫不要太过分。
因为,如果按照契约的规定,东宫只要出得起钱,甚至可以将他们所有世家的全部粮食,都以低于市价的价格,购买到长安来。
而山东、江南的世家,自知还不够资格跟皇族交锋,只能寄希望于这几家的身上。
东宫明德殿,自从招待了王琼以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次打开。
而这一天早上,李贤却很早就满怀期待地醒了过来。
对于这六家家主的反应,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究竟是哀求,还是威胁?今天,就能见到了。
照常的洗漱过后,吩咐厨房准备好宴席后,李贤却没有去明德殿,而是带着齐兰,先去演武场习武。
拜帖昨天就已经送到了东宫,上面署明的拜访时间,就是上午。
作为世家的家主,他们是不会让自己的礼节出现一点瑕疵的。说好了上午过来,就一定不会中午才到,当然,也不可能一大早地就来拜访。
用刀、搏击、射箭。这三项,经过这段时间以来持续不断的锻炼,李贤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登堂入室了。至少,李荇、徐泽、薛讷三个人,几乎是拍胸脯保证太子殿下已经学有所成了的。
不过,虽然有所成,但是李贤却依旧想要朝着大成的方向前进。
虽然李荇的护卫,堪称滴水不漏,周荃训练的那些宦官,也能派上用场了,但是,护卫的力量再强大,也不如自身的力量强大有用。
武艺,在这个时代的重要程度,不需多言。
辰时以前,李贤结束了自己的晨练,沐浴更衣以后,才步行到了明德殿等候。
而就在他抵达明德殿坐下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侍卫就进来禀报,说是六家的家主,已经抵达了东宫门前。
没有去迎接,虽然这六个老家伙,是世家的家主,士林的地位,也属于泰斗的级别,但是,李贤依然不会去迎接。
怎么说他也贵为太子,况且,今天这些家伙,显然是来说契约的事情的。既然他本就立于不败之地,就没必要搞什么礼贤下士。
太子没有出来迎接,六家的家主,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在太子的面前,他们耍身份,自然是不够格,所以只能跟随护卫,进了东宫。
明德殿内,一直到六个老家主进来,行礼,李贤才站起来,微微还了一礼说:“几位老先生联袂而至,真是让孤意外,不知道几位今日来拜访,有什么指教?”
说完,李贤就坐了下来。
见太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六家的家主也很无奈,只能跟着坐下。
王琼是最先跟东宫达成交易的,自从契约的问题出现以后,他也是最直接遭受其余几家诘问的。
见太子这般,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太子殿下,东宫的管事,忽然跟我等提出,要巨量地购买粮食。只是,如今灾年,朝廷禁止酿酒,不知道殿下要这么多的粮食,所为何用?莫非是要散发给修路的民工,作为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