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悲观的说过,现代的年轻人,都是拿命在拼,每天都在猝死的边缘试探。
其实,这句话是不对的,因为我们的父辈,曾经也是用命在拼,只不过曾经劳体,现在劳心的成分多一些。
不管是现代年轻人,还是父辈,亦或是古代的这些民工,作为底层的劳动人民,用辛苦来换取酬劳,确实是可歌的,但是,却不是可泣的。人活着,就是得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为家人创造一些什么,这是每个人都必须肩扛起来的重任。
亲身体验了一把民工工作的李贤,本来要给他们再涨一些钱粮,但是谁知道,命令公布下去,却被所有民工给顶了回来。
他们认为,自己干多少活就接多少钱粮,要是多接受了太子的钱粮,那就是赏赐,或者说是一种怜悯。他们自己可以养活自己,还不到需要被怜悯的程度。
不得已之下,李贤只好收回了命令。
巧得很,下午开工过后,他才宣布顺从民意取消多加钱粮,吐蕃人就到了。
信使不时地往来于工地和使节队伍之间,李贤已经知道跋禄嘉的经历了,所以,明明这家伙已经到了棚子前面,却依然没有起身。..
见大唐太子不为所动,跋禄嘉忍着一口气,主动行礼道:“吐蕃使节跋禄嘉,见过大唐太子殿下。”
不管怎么说,大唐都是宗主国,面子活儿,还是要做一做的。
见跋禄嘉主动行礼了,李贤这才稍稍直起身子,指指身边刚搬上来的椅子说:“天气炎热,正使不妨坐下来歇息一下,孤这里有上好的花茶,正是享用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尤其是见到太子不为所动,连还礼都没有,学习过中原礼仪的跋禄嘉,顿时就怒了。
虽然他曾经在中原学习过仁智礼仪信,但是,血脉到底是吐蕃的,上前一步,跋禄嘉愤怒道:“本使跋山涉水,来到大唐朝觐,太子殿下就是用这种态度,迎接客人的吗?”
李贤依旧不为所动,悠然道:“迎接人?孤不是用花茶招待了吗?东宫的花茶,可是仅此一家,甚至还没有推出去售卖,这可是好东西啊!至于客人....”
李贤翻身而起,目视跋禄嘉,冷笑道:“正使来潜入大唐,观察我大唐边境以内的土地,难道是客人上门的态度?孤就是这样,对于远来的贵客,自然是扫榻相迎,对于恶客,也只能是这个态度。”
说完,李贤停顿一下,又补充道:“不知正使以为如何?”
跋禄嘉的官话很好,虽然李贤说的很快,但是意思他还是都听明白了。
只是,他想不清楚,大唐太子这样盛气凌人,底气何在?
要知道,虽然大唐是宗主国,但是,跟吐蕃的冲突,却始终没有占过便宜。甚至,从大的战局考虑,大唐还是吃亏的那一个。
这一次,他是笃定了大唐不敢有所异议,这才秘密的潜入大唐,甚至被发现以后,也没有尴尬。然而,这一路上平安无事,为何临近长安,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跋禄嘉还在沉思,他的几个精英手下,却已经把二人的对话,翻译给了其余的护卫听。
听到使节受辱,吐蕃护卫们顿时就急了,虽然没有武器,但是他们都拉开袖子,准备冲突一下。
然而....
他们才有所异动,就遇到了恐怖的事情。
不是护卫,太子的护卫虽然多,还带着武器,但是他们并没有多少动作,反而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众拿着扁担、榔头的百姓,强势插入了两方之间,一副剑拔弩张,随时开大的架势。
吐蕃的护卫自负有百人敌的实力,但是,当他们面对乌泱泱一片百姓,尤其是他们还都怒气勃发的情况下,一时间也胆怯了起来。
正在沉思的跋禄嘉,也被周围的声响吓到了,抬起头,他也发现了这一幕的可怕。
尤其是....
目前他能看到的,还只是前兆,虽然隔着人影,但他还是看到远处正在干活的民工,听到同伴的呼唤以后,丢下手里的工作,随手拿起一个东西当武器,就奔跑而来。
说实在话,民工怒了,他不害怕,因为他深深的知道自己是使节,而创造出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就是大唐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自己这个正使,还是有很大的概率,能全须全影的回到吐蕃。
他不担忧自己的性命,让他害怕的是.....
他发现,这些大唐的百姓,并没有在演戏,他们的怒火,竟然是发自内心的。
尤其是最先赶过来的百姓,居然将太子所在的凉棚,团团护住,看不出一点演戏的成分。因为,他眼睁睁看到一个百姓因为跑过来的太匆忙,手里没拿东西,从同伴的手里要了一根铁棍,这才气势汹汹的看过来。
大唐太子,得人心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眼看着聚拢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好多人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跋禄嘉只好焦急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在下承认,确实怀了不太好的心思,在下认罚。”
面对人潮人海般涌来的百姓,跋禄嘉发现,自己很难再硬气起来。
见跋禄嘉服软了,李贤这才示意身前的护卫用刀柄齐齐的敲胸甲,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清清嗓子,李贤笑道:“乡亲们,吐蕃人不敢对孤动手的,你们也不必这么生气,要是把人家吓坏了就不好了,毕竟人家来咱们大唐,虽然不怀好意,但却是带着礼物过来的,打死了可就不太好了。”
李贤话音才落,丁六就凑了过来,冲着跋禄嘉吐了一口唾沫,这才开口道:“太子殿下,这些蛮子恬不知耻,俺们是害怕他惊扰到了您,活儿推迟一时半会儿的,俺们能加工补回来,要是惊扰了您,可就得不偿失了。您就好好坐着,俺们倒要看看这些蛮子谁敢造次!”
听着管事的翻译,李贤笑得更灿烂了。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至于跋禄嘉,虽然听不懂方言,也很期盼管事是在胡乱翻译,但是,看着丁六的表情,他就知道管事没有瞎翻译,这个民工就是这么说的。
从躺椅上爬起来,李贤挥挥手,示意前面的护卫和民工都让开,对跋禄嘉说:“正使也看到了,不是孤故意召集这些人的,而是他们真的看你们不顺眼。不过你放心,孤不会放任他们打你的,你可以进来,先喝杯茶解解暑气。”
跋禄嘉苦笑,只能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棚子。
一进棚子,他再转头的时候,就发现人墙将棚子又围了起来,至于自己的护卫,在扁担榔头铁棍木棍等一系列乱七八糟武器的威胁下,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无暇顾及自己的护卫,见太子重新坐了回去,跋禄嘉也只好坐在李荇搬来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