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赞。”白衣的星主已然来到了林夕的面前,其间原本有数千米的距离,只是对于星主而言不过数步尔。
这样说着,星主伸手抓向林夕手中的法杖。
林夕看着星主的动作,慢慢摇了摇头。
他抽回法杖然后劈头向着星主砸去,星主的身影瞬间如同水波上的倒影一般溃散,林夕丝毫不惊,单手持杖向自己身后静静指去,然后才回头,看着在那里慢慢重新浮现的星主。
“您忘记了一件事情。”林夕说着,法杖末端闪烁起混沌的暗芒。
“在这里,我也是圣人。”
那混沌的暗芒瞬间绽放,吞噬了周围一切的光。
星主倒退一步,再倒退两步,然后直退了七步,方伸手在自己的面前划出一个十字。
一横一竖即为拒,方为盾。
星主站在他画的十字后,便如同无尽暗夜中寂寞燃起的星辰。
林夕收回法杖,然后咧嘴笑了笑:“您多久没有打过架了。”
星主淡淡说道:“一万多年了。”
“不过您似乎还没有忘?”林夕说道:“我才一百多年没打过架,现在都有点忘记怎么打了。”
“赖以为生的技巧,即使死去依然会印在肌体上。”星主说道:“只可惜你无法成圣。”
林夕点头:“很想看一眼,看不到终究有些不甘心。”
“不过。”林夕看向对方:“您一直都没有领略死亡的境遇,就不感觉寂寞吗?”
星主终于勾起了一丝嘴角,然后开始上前。
林夕叹了口气,伸出干枯的手向着虚空缓缓一抓。
他抓来一束长如巨龙的匹炼,然后握住向着星主挥出。
就好像握住巨龙的长尾横扫如鞭。
星主没有停步,但信手从天空摘落星辰,第一颗星辰他握在手中如同苹果一般啃食,无数闪烁的星屑缤纷下落如雨,等他吃尽第一颗星辰之际林夕的匹炼已经挥到眼前,星主便摘下第二颗星辰,然后松开手掌向前推出。
那是极致的高温与力度,无法想象星主是如何抓取这样热而重的星辰,林夕的匹炼在星辰面前就如同一层层薄雾的丝网妄图去拦下一颗烧红的铁球,所以只能徒劳地被一层层穿透,然后直抵林夕而去。
那是一个发亮的圆球,芒然有角,林夕不知道这个圆球到底有多么重,又究竟有多么热。
所以他也伸手,平静将那个球抓到手心,老人的手远远比不上星主那样光滑润泽,所以那一瞬间林夕都有些自嘲究竟谁才是活的更长久的那个。
林夕也是试着将圆球放入口中,却发现完全咬不动,他只好摇头笑笑:“人老了,牙口越来越不好了。”
然后将圆球在手中晃上两晃之后单手将其完全捏碎在那里。
于是星芒飘散在叶塔之上。
星主还在向林夕走近,林夕有点慌了神:“喂喂喂,别逼我出绝招哦。”
星主点了点头,再迈一步来到老人面前,说:“我还是最喜欢用拳。”
这样说着,星主握拳,移肩,手臂伸展,然后抡圆。
一拳击出,林夕横杖格挡。
然后杖断,星主的拳头穿过断裂的法杖,正轰在林夕的胸口,只听得骨骼碎裂的接连脆响,老人的胸口骤然凹陷下去。
整个叶夜学院慢慢熄灭下去。
恒天之阵开始终止,三十三座辅塔停止了吞吐,万千飘带与霞彩也不再飘动。
那混沌而梦幻的叶夜学院终于从无数水镜之下浮起,露出了苍白而颓唐的一面。
林夕的身后,自他双脚之处开始,叶塔开始缓缓坍塌,就如同风吹日晒的沙堆一般,叶塔的一半缓缓向下剥落,像是大雪之后的松树摇下一树的积雪。
林夕慢慢咳出一口血来,然后笑着看向星主:“问几个问题可以么?”
星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收回拳头,向着林夕的头上砸去。
林夕苍老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不想回答就算了。”
林夕张开了领域。
那是一片星空。
已经很久没有人见过林夕的领域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一百多年都没有打过架了。
一百多年前他就是太微境,甚至说月佚都说这个弟子随时都有可能破境成为第四个圣人,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如老师所说。
星主瞬间被林夕的星空所吞噬,那里有着无数浮动的星云,闪烁的星辰,以及暗哑的大地与无数漆黑如墨的斑点。
别人都是因为不够强大而无法成圣。
唯有林夕是因为太强而难以跨越。
林夕看着身在他领域之中完全无法动弹的星主,再咳出几口鲜血,笑了笑:“您现在可以回答了吧。”
星主无法点头,也无法摇头,乃至于无法眨眼。
林夕于是伸手摸了摸胸口,摸得咬牙切齿,于是用手将骨头一根根摆正,再深吸一口气让他们自行愈合:“星主您这一拳下去,我要少活十来年。”
星主依然一动不动,他就像是被抛入太空的雕塑,逐渐放弃了思考。
可是林夕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人老了就是有点絮叨,还请您见谅一二。”
“我这辈子见多了圣人,可是自己没到那个境界,始终还是有些遗憾,恒天之阵的钥匙一直被别人拿着,我想偷偷开下试试都没机会,每想到这个就非常的不爽。”
“要不是您今天来,恐怕直到我死叶玄音那个混蛋都不愿让我尝试一次,所以其实我还应该多谢谢您呢。”
“您这样被我抓到肯定非常不服气,但是没办法啊,您一直想近身来打我,我小时候和人打群架打得多,所以明白你越不怕什么,反而应该越装得最怕这个,比如我从小就头硬,怎么打都敲不坏,可是人家打我别的地方我都不哭,只有打头的时候满地打滚。”
“不过,您那一拳却是真疼啊。”
这样说着,林夕伸手抓住星主的头。
“请您去死吧。”
星主的身体在林夕的星空中崩裂为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