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一顿,看到了一旁放风的白离,才低声开口,“你梦里的意思是皇帝要毁了白家,此非儿戏,君臣如若离心,本无祸也必生灾,你说你梦里发生的一切,会在现实中上演,那你可否证明?”
白景渊亦是这个意思。
白羡鱼面色一喜,这话的意思是,只要她能证明,那他们就相信她?
她正欲继续说,却想到什么似的,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底。
瞬间没了声音。
若是从前,她大可以随便说一件不久之后会发生的事,来证明她的话是真的。
可现在,不能了。
大哥封侯,像是一道巨大的鸿沟,将她所有了解的历史尽数斩断吞噬。
从今以后,这世上发生的一切,或许都会变得不一样。
白羡鱼从未觉得心底如此的冷,像是冰锥从她的脚底板刺入,冰凉入骨的寒意直蹿天灵盖。
空气寂静半晌,临近夏日的雨水似乎也卷携着寒意,直直往裙底,袖口钻入。
白景渊沉吟片刻,眸底深不见底,语气却柔和,“后日大哥回京都,你可记得发生什么?”
白羡鱼呆呆点头,干涩道:“记得。”
城外迎接,赐宴琉璃宫。
还是有些事情没有变的。
她心中闪过一丝希冀,“三哥,你想知道什么?”
他安抚似地上前拍拍她的背,“莫慌。”
宫中的事,白景渊显然比白陌淮了解太多,他顿了几秒,“西夷使臣说,他们会为我大夔献上三份至宝,是哪三样?”
白羡鱼僵硬了下,“西夷使臣?”
记忆中,西夷使臣来京都的时间,分明是乾元二十六年!
可他们也并未献礼……
白景渊问的问题,不刁钻也不难——如果真如小鱼儿所说,她理应是记得的。
问完,他和白陌淮齐齐看向白羡鱼。
她咬了咬唇,“我虽不知他们献上了什么,可我知道右相会在琉璃宴中离席,皇上带来的妃嫔中有皇后,贵妃,还有一位王贵人,西夷使臣会求娶七公主,这样够吗?”
白景渊颔首,神色莫辨,“够。”
“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么……”他话音一顿,沉默的后半段罕见地有些怔忪。
白羡鱼十分能理解白景渊听到这话的反应,便是她,一开始知道是武宣帝的授意时也无法置信,他们白家忠于大夔几十年,自小受到父辈的教导便是忠君爱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口口相传,莫不敢忘。
是根基,亦是信仰。
一旦轰塌,如何能不寒心茫然。
白陌淮记下白羡鱼的话,脸上扬起笑意,“好了,不用紧张,瞧你出了许多汗。”
白羡鱼轻吐了口浊气,心不在焉地用手背蹭了蹭,“嗯。”
一颗心缓缓放下。
她抬头,却看到了萧正不知何时潜入了将军府,此刻正扔了块石头,砸中了白离,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白离忍了忍,握着剑的手背都绷紧了。
白羡鱼:“……”
白陌淮好似想到了什么,轻嘶了声,“我近些日子也听了不少奇事,西域那地方,佛寺遍地,净土养出来的人似乎也格外神秘。”
白羡鱼自看到萧正那一刻起,心又提起了,萧正来了,说明谢行蕴也来了,他在这里丢石子,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他不紧张,白羡鱼倒是紧张起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和二哥四哥说。
“我这回带来的香料里,也有不少故事,其中一味最为稀奇,乃是由佛子……”
白羡鱼断断续续地听,直到心脏微微抽痛,她面色微变,不欲在两个哥哥面前露出异状,语气加快了些,“二哥三哥,我去准备给大哥的贺礼了,晚膳见。”
白陌淮点头。
白景渊察觉到了什么,抬起眼睛看向某处,可那一处安静的很,风都好似绕开了那一处,雨丝笔直垂落。
他收回目光,白陌淮还在兴致勃勃地讲他此番从西域带回来的妙香,“……景渊,你说神不神奇?”
白景渊嗯了一声。
白陌淮笑了笑,“那我给你送点南柯用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