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中毒,为什么他当时会有万蚁噬心的痛感,并且从昨天直到现在都提不起一丝力气?
“没有。”杜若宁坦白道,“那个是北镇抚司审讯犯人时用来涂抹鞭子的药汁,只会加剧人体的痛楚,并非毒药。”
宋悯怔怔一刻,脸色渐渐从惊愕变成羞恼,捂着心口一阵猛咳。
“阿宁,你,你骗得我好苦……”
“我也是迫不得已,感谢首辅大人慷慨赠药,我在这里替督公大人谢谢你。”杜若宁对他笑了笑,屈身盈盈一礼,而后便挽着云氏的手向府里走去。
宋悯的身子摇摇晃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长河上前一步及时将他扶住。
“大人,您没事吧?”
宋悯摆手,目光复杂地看着杜若宁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内,口中喃喃道:“阿宁,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怪我无情……”
杜若宁一回到家,就被云氏拘在怡然居哪儿也不许去,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只能靠着郁朗在外面打探消息,隔一段时间让藿香去和郁朗碰一次头,借此了解江潋的情况和朝堂动向。
永寿宫的炼丹房外,被杜关山打跑的那些官员仅仅只消停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来这里跪请皇上出关。
一直跪到太阳快落山,皇上还是没有要出关的迹象,宋悯得知自己并未中毒,精神有所好转,和官员们经过一番商议,决定让几个大臣以死明志,逼皇上出关。
死当然不会真死,就是做做样子,有触柱的,有撞墙的,有咬舌自尽的,有用簪子割腕的,也有跳进殿前用来防火的大水缸打算淹死自己的。
宫人们自然不能看着他们去死,吵吵嚷嚷,拉拉扯扯,殿前的空地上又是血又是水,又是昏死的官员,乱得像菜市上杀鱼的档口。
其余没寻死的官员则是放开喉咙嚎啕大哭,哭得比死了亲爹还痛心,高一声低一声地喊陛下:
“陛下,阉党专权,国将不国,眼看着大周数百年基业要毁于江潋之手,臣等愿以死为谏,只为让陛下警醒,陛下,陛下呀,您出来最后看一眼您的臣子吧,见不到陛下,臣等就算死,也死不瞑目呀……”
“死都死了,瞑不瞑目又怎样,诸位若怕合不上眼,不如咱家帮你们把眼珠子挖出来可好?”
一片哭喊声中,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鬼语,听到的人全都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整个永寿宫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去。
就见江潋头戴乌纱描金帽,身穿大红绣金蟒袍,束玉带配弯刀,背对着斜阳长身玉立,落日的余晖给他镀上一层金光,白璧无瑕的面容犹如雪山之巅千年不化的冰雪,胸前灵蟒张牙怒目盘于云海,气场强大令人不敢直视。
朝臣们头皮发麻,冷汗涔涔,死的也不死了,哭的也不哭了,在他的逼视下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都不说话了?”江潋环视四周,手按腰刀向前一步,呛啷一声弯刀出鞘,冷冷道,“是哪个死不瞑目,站出来!”
朝臣们吓得面无人色,齐刷刷向后退去。
江潋面带讥讽,步步紧逼,直将他们逼到炼丹房门前,再也无路可退。
“江潋,你要做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宋悯单薄的身影出现在永寿宫门口。
朝臣们仿佛看到救星一般齐声大喊:“首辅大人救命!”
江潋回头,目光如刀落在宋悯身上,眼前闪过杜若宁纤细脖颈上那一圈青紫的掐痕,突然腾身而起,衣袂带风如鹰隼扑向猎物,手中弯刀划出一道闪电,对着宋悯的面门直劈下去。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闭起眼睛,生怕下一刻便看到首辅大人血溅当场的画面。
就在这时,炼丹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嘉和帝散发赤足出现在门内,厉声呵斥道:“江潋,给朕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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