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宁和江潋并肩站在船头,看着渐渐升高的艳阳,不禁感慨道:“来时夏日刚至,回时已是初秋,这一趟南下之行,真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是啊。”江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可惜梦已经醒了。”
“怎么说是可惜,不应该说幸好吗?”杜若宁转头看他,“难道你希望一直在梦里?”
“对,是幸好,我表达有误。”江潋笑了下,笑容有几分萧瑟,如同两岸悄然而至的秋意,“日头还是很毒辣的,回去歇着吧,早上起得早,我有些困了。”
“好啊!”杜若宁答应着,和他一起往回走,因四下无人,便将手伸向他的衣袖,去勾他的手指,“一个人呆着也挺无趣,不如我去你房里坐会儿,你睡你的,我不打扰你就是。”
江潋的手一抖,迅速将手指握紧成拳:“还是别了吧,你看着我我睡不着,不如我叫望春去给你凑个手,你们和茴香藿香一起打牌。”
杜若宁有点失望,勾了一下没勾到,便去掀他的袖子,戏谑道:“不让去就算了,手都不让拉了吗?”
江潋略一犹豫,将拳头松开,由着她勾住了自己的尾指。
两根手指交缠在一起,他的眼眶不觉泛红,忙抬头望天做掩饰:“一到秋天,云都变薄了。”
“所以才叫天高云淡呀!”杜若宁勾着他的手晃了晃,“等到重阳日,叫上先生,我们一起去书院后面的山上登高,把你们埋的春风醉拿到山上去喝,喝醉了就在山上睡一觉,想想都觉得好惬意,你说好不好?”
江潋的视线随着一朵轻纱似的云慢慢移动:“到时候再说吧,计划总归赶不上变化。”
“……”杜若宁越发觉得他有些古怪,待要再问,两人已经走到了江潋的舱房门前,江潋将手指抽出来,对她说:“你也回房吧,我等下叫望春去陪你打牌。”
说着也不等杜若宁应不应,便径直开门进去,复又把门关上。
杜若宁对着砰然关上的房门,神情有些微的落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潋对她好像没有之前那样依恋了。
她方才那样挑逗他,他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红着脸给她回应。
为什么?
是因为最近忙着救灾的事,导致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开始热烈,便进入了平缓期吗?
还是说,他们之间已经太过默契,让他失去了新鲜感,失去了探索的兴趣?
如果是这样,她要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呢?
虽然她前世曾经有过与人相恋的经历,但那时都是宋悯在迁就她,她不需要操心这些,更不需要会挖空心思讨谁欢心,所以,面对现在的情形,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望春看的话本子多,对这方面应该有些经验吧,要不,她去找望春请教一下,正好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他干爹是怎么回事。
杜若宁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打定了主意,便转身离开去找望春。
江潋贴在门后,听到她的脚步声终于远去,这才放松下来,单手按压着心口走到床前,和衣在床上躺下,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望春正在自己房里收拾东西,嘴里含着茴香刚刚送给他的梅子糖,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因为他保护了若宁小姐周全,茴香那小丫头最近对他好的不得了,一见面就春公公春公公地叫个不停,小酒窝里都仿佛装着蜜糖,有意思得很。
难怪望夏说府里需要有几个女孩子才显得有生机,还真是这样,他畅想了一下将来若宁小姐嫁给干爹之后,府里热热闹闹的情景,简直有点迫不及待,恨不得若宁小姐明天就及笄。
话说,若宁小姐嫁进来,应该会让小茴香陪嫁吧,毕竟茴香和藿香一样,都是她最贴心的丫头。
想到这儿,望春停下忙碌,决定现在就去问一问茴香,她将来会不会给若宁小姐做陪嫁。
谁知他刚一转身,就看到若宁小姐悄无声息地倚在门边,正两眼直直地盯着他瞅。
望春吓一跳,忙上前招呼道:“若宁小姐,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吭个声,得亏我胆子大,不然都被您吓死了。”
杜若宁回过神,笑着和他道歉:“是我不对,我本想叫你的,看你哼着小曲很是快活,就没好打扰你。”
“哎呦,若宁小姐您可折煞我了。”望春道,“您可是我干娘呀,虽然干爹现在不让我这样叫,可我心里一天都叫了八百遍的,别说我是在哼小曲,我就是在台上唱大戏,只要您叫我一声,我立刻就扔下满园子的客人来伺候您。”
“又胡说,小心你干爹听到又揍你。”杜若宁被他逗得哈哈直笑,心里的一点点小郁闷也随之消散了。
瞧瞧人家望春多会逗乐子,江潋好歹是当爹的人,就不能跟他儿子学着点。
望春道:“干爹揍人也是看情况的,他要是看到我把若宁小姐逗得这么开心,没准还要赏我呢!”
说着顿了下,问杜若宁:“若宁小姐不是和干爹在一处说话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杜若宁道:“你干爹说他起得太早,回房补觉去了。”
“有若宁小姐在,干爹还需要补觉,他多看您两眼,比睡两个时辰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