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快躺下。”江潋柔声道,扶着她躺进被窝里,帮她把被子拉起来盖好,把两边的被角都仔细掖好,熄灭了四周的灯烛,只留下床尾一盏,而后斜靠在床头上,一手从她头顶圈过去,一手隔着被子轻轻拍抚,“睡吧,我守着你。”
杜若宁往他身边贴了贴,轻轻闭上眼睛。
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江潋轻柔的“哦哦”声。
杜若宁在这样有节奏的拍哄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江潋也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两个丫头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出来,藿香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又撤回来,对茴香道:“你出去和春公公说一声,让他们先回去吧,别等了。”
“啊?”茴香惊得瞪大眼,“督公大人真的要侍寝呀?”
“侍什么寝,督公大人累了,睡着了。”藿香白了她一眼,“你去不去说,不去我去了。”
“去去去,我去。”茴香忙不迭地答应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望春守在门外,正搓着手哈着气来回踱步,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茴香,眼睛立刻就亮了。
“这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
“来看你呀!”茴香对他笑出两个小梨涡,“你别在这里等了,督公大人睡着了,要不你和轿夫们先回去吧,怪冷的。”
“睡着了?”望春和她一样瞪大眼,“不是说坐一会儿就回吗,怎么就睡着了,在哪睡的,怎么睡的?”
“自然是在床上睡的,难道还能睡地上,你这是什么问题?”茴香皱眉看他,“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嘿嘿嘿……”望春搓着手笑了几声,“我哪有,我就随口一问,既然干爹睡了,我这就回去了。”
“去吧去吧,天黑路滑,路上小心着些。”茴香道。
望春被她这么一嘱咐,又不想走了,站在那里看着她,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茴香问。
望春道:“先前我一直想找机会和陛下说咱俩的事儿,可她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整日忧心边关的战事,我也不好拿自己的私事打扰她,我听干爹说定国公快要得胜回朝了,要不然,等到定国公回来我再和陛下说,给她来个喜上加喜。”
茴香没想到他这会子提起这事,略一考虑便同意了,微红着小脸说道:“陛下现在确实很忙,那就依着你,等国公爷回来再说吧,只要你心里有我,早一天晚一天都没关系的。”
“有你,有你,只有你,满心满眼都是你。”望春一连声地表白。
“别贫了,快走吧!”茴香羞红了脸,不再理他,自己转身回了殿里。
望春看着她的背影傻笑了几声,满心欢喜地往宫外走去。
一出宫门,寒风夹着大雪迎面扑来,扑了他满身满脸,他心头却温暖如三月的阳春。
夜渐深,整个皇城都笼罩在茫茫的大雪中。
寝宫里的灯烛终于燃尽,整个宫殿陷入寂静的黑暗。
杜若宁在睡梦中听到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火光冲天血肉横飞的战场,周围全是挥着刀乱砍的士兵,地上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她茫然四顾,像是在寻找什么,却什么都找不到。
她心中焦急万分,踩着遍地的尸体飞奔,却不知道自己要奔向哪里。
突然,她看到远处一面迎风招展的军旗下,站着一个身穿盔甲的高大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他是那样的熟悉,她向他飞奔而去,刚要大声呼唤他,对面突然飞来一支弩箭,正中那人的心窝。
“不!”杜若宁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潋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靠坐在床头,下巴被她的脑袋狠狠撞了一下,人也跟着清醒过来,忙将她抱在怀里,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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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死了,有人死了……”杜若宁带着哭腔喊,浑身都在颤抖。
“谁呀,你梦到了谁?”江潋抱紧她问。
“我阿爹,我大哥,我不知道,但是他死了……”杜若宁哭着从他怀里挣脱,就要下床穿衣服,“我要去找我阿爹,我要去找我大哥,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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