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初融舔舔干裂的嘴唇,笑而不语。
那么远的路程,他自然知道陛下不可能在几日之内赶到,可是有什么办法,为了让将士们坚持下去,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或许,他这么说不只是为了鼓舞将士,同时也是在鼓舞自己,因为他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哪怕是死,也想见到她以后再死。
他想当面向她说一声抱歉,他没有替她看好掌印大人,也没有做到离京时对她的承诺,他向她争取来这个总督之位,却没能为她分忧解难,最后还要连累她放弃西京,不远千里赶来相救。
他真的很没用。
“龙凤山那边有没有消息回来?”他叹口气,压下心中难言的愧疚,转头问杜若尘。
“没有。”杜若尘摇摇头,也跟着叹了口气,“一个月了,一点音信都没有,我怀疑……”
“你怀疑的不对。”薛初融立马打断他,“掌印那么厉害,我不相信他会出事,他是个好人,老天爷会保佑他和望春的。”
“你说得对。”杜若尘双手合十向天拜了拜,“老天爷,你就开一回眼吧!”
薛初融也随着他抬头望天,望向那轮渐渐升高的月亮。
月亮照着南华城,也照着城外南越军的营地。
营地上星星点点的灯光连成一片,驻扎着比他们多十倍的兵力。
明日,又将是一场恶战。
“走吧,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明日再战!”薛初融说道。
“走!”杜若尘应了一声,伸手揽住他的肩,和他一起往城下走。
城中的民宅里,店铺里,每个窗户都透着灯光,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
女人们在为将士们洗衣服,准备明日的吃食,男人们在不眠不休地为将士们赶制弩箭,长枪,以及其他他们能做出来的各种兵器。
为此,城中所有的铁匠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整日整日守在炉火旁,几乎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
两人在那乒乒乓乓的动静中,相互搀扶着慢慢走回营帐,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因为他们已决心与这座城共存亡,别的话再说也是多余。
月上中天,清辉盈盈,同一片月色下,紫禁城的长宁宫里,阳春雪陆嫣然和茴香藿香并排坐在蔷薇架下。
蔷薇花开得正好,在夜风中散发着阵阵清香,月光如水银般洒落,照着花,也照着四张年轻而忧愁的脸。
自从江潋和望春失踪,南疆战事失利,杜若宁改道去南疆的消息先后传回京城,她们就没有一刻是不发愁的。
除了担心杜若宁和江潋,她们又有各自不能言说的忧愁,没处诉说,也没处可去,便都待在长宁宫里,仿佛这里能让她们得到些许安慰。
沈决在听闻江潋失踪的第一时间就动身去了南疆,陆嫣然想和他一起去,他说什么都不同意,只让她在家等信儿。
陆嫣然想不通,在此之前这人一天往乾清宫跑八百趟,恨不得长在她眼皮底下,现在她主动要求和他同去,他却嫌她是个累赘,走得毅然决然,连头都没回一下。
他怎么能这样呢,粘乎的时候比谁都粘乎,冷酷的时候比谁都冷酷。
“唉!”陆嫣然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