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春天自然是美的,美得艳丽,美得浓郁,美得热烈,每一片叶子都有绿意流淌,每一朵花都是醉人的芬芳,就连鸟儿的鸣叫,似乎都比别处更加悦耳。
皎月自东山顶上升起,鹰扬关连绵起伏的城墙在月光下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城楼上,两个清瘦的身影相对而坐,每人手边都放着一只酒坛。
“不愧是宫廷御用的美酒,连我这不喜饮酒之人,都觉得清爽甘冽,唇齿留香。”薛初融饮下一口酒,发出满足的喟叹。
杜若尘从京城回来,今日傍晚抵达鹰扬关,恰好薛初融在邻近州衙巡视,得到消息,索性来鹰扬关迎接他。
鹰扬关的守将石原设宴为杜若尘接风,酒过三巡,两人嫌席间太过热闹,便悄悄溜出来到城楼上躲清静。
“给薛总督的,自然是好酒,否则陛下怎会让我千里迢迢带过来。”杜若尘也抱着酒坛灌了一大口,咂咂嘴道,“既然薛总督不喜饮酒,喝两口意思意思便罢了,剩下的留给我,每日小酌几杯,以解思乡之愁。”
“你才回来,哪里就又思乡了?”薛初融忙将酒坛抱在怀里,生怕被他抢了去,“这是陛下送给我的,分你一坛已算我格外大度,你竟还想独吞。”
杜若尘见他如此举动,知他已经有了醉意,笑着哄道:“不过一句玩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能真的抢你不成?”
薛初融仍然抱着酒坛不撒手,眼神渐渐迷离:“你和我说说,京城如今是什么样子,陛下与掌印都好吗,婚礼是不是很隆重,都有哪国的使臣去了,此行可见到了效古先生,他老人家可还康健,你有没有去我的小院瞧瞧,那些花草无人打理早该荒废了吧……”
月色融融,四下寂静,他就这样抱着酒坛絮絮叨叨,或许并不是想听到什么确切的答案,只是心中压抑的乡情被来自远方的美酒唤醒,如月色下流淌的溪水奔流而出。
杜若尘一手撑着地,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静静地听他絮语,并不去打断他。
薛初融又絮叨许久,才渐渐停下来,望着黑黑的远山出了会儿神,举起酒坛对他示意,仰头饮下一口。
杜若尘便也陪着他喝了一口,幽幽道:“如今南疆形势安稳,你要不要回京城看看?”
薛初融微怔,侧首望向南边,又转回来望向北边,月光如水,两边皆是望不到头的苍茫夜色。
一道关隘隔开南北,向南是尚未实现的理想,向北是回不去的故乡。
他笑了笑,微微摇头:“不了,两年很快的,等我做出些成绩,才好风光还乡。”
“好,我陪你一起。”杜若尘倾着身子,将自己的酒坛和他的酒坛碰了碰。
两人同时饮下一口酒,相视而笑。
夜渐深,酒见底,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下城楼,恰好石原带着一队人过来,见两人都醉意微熏,忙命人上前搀扶,将他们带去了事先安排好的住处。
薛初融沐浴过后,稍微清醒了些,正要上床睡觉,杜若尘突然找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白绸包裹的长方盒子。
“我忘了一件事。”杜若尘走到床前,将盒子递过去,“这是阳小姐托我带给你的,她说先前曾得到过你的指点,让我替她向你说声感谢。”
“她呀?”薛初融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盒子,“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我可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杜若尘道,“不过我瞧着那阳小姐美丽聪慧,落落大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和你也很有几分般配,你不如趁此机会给她回封信,或许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也未可知……”
“不要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