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帝虽说如今依然用左手写字,不太体面,却是已经想开了,又无所顾忌让柔妃每日在身边陪伴,倒是心情不错,身体也迅速地好转起来。
如今除了右手没有一点恢复的迹象,只能靠每日的针灸按摩确保不萎缩,其余皆与常人无异。
魏平光到勤政殿的时候,柔妃正在伴驾。
听说魏平光来,嘉佑帝便让柔妃到里头回避。
“陛下,有西戎的军情奏报。和慎郡王也有些关系。”
魏平光委婉地开了个头。
嘉佑帝拧了拧眉,看魏平光这语气神态,他就知道没好事。
不过,柔妃说得对,如今没什么比他的身体更要紧,他绝不能让自己再出意外。
拿出御医配置的平心丹,和着水服下,又按照御医所说的吐息法呼吸了十几次,他才这才睁开眼睛道:
“说罢。”
魏平光道:
“蔚山所率五万大军,于北戎孟和城遭遇慎郡王伏击,几乎全军覆没,其随军携带的军需战获,全落入了慎郡王手中。”
饶是嘉佑帝事先服了药,也觉得一阵眩晕。
原本李洵攻破北戎王庭,对他的刺激很大。但后来冷静下来一想,北戎虽然王庭被攻破,其王室之下的贵族却没有全数覆灭,必然纠集起大量兵力进行反攻。
到时候,李洵孤军深陷北戎国土之中,又刚好遇上返途的五万西戎正规军,只怕要倒大霉。
毕竟北戎和西戎可是盟友,没道理不在此时合作,共同铲除这个威胁他们的强敌。
他什么都不用做,要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能等来李洵葬身北戎的消息。
李洵一死,肃城那边就会变成一盘散沙,震天雷和李洵训练的那些精兵,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如今他听到了什么!
李洵直接消灭了他寄以厚望的西戎大军,还拿走了西戎大军手中的全部军需与战获!
那可是他榨干了国库和私库才凑出来的赔款!
为了那笔赔款,他堂堂一个九五之尊,窘迫得连后宫的春装都不能做了,竟然就这么落入了李洵那逆子手中!
“蠢货!不堪一击的蠢货!”
嘉佑帝怒声叱骂着西戎大军。
魏平光内心毫无波澜,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如今他已经习惯了,他们这位陛下每次听到大皇子打了胜仗都会大发雷霆,哪怕这是于国于民大有裨益也一样。
只要嘉佑帝不因此损伤身体,他都不想去过心。
“陛下息怒!”他努力将嘉佑帝的心思引回正途上来,“其实此事也并非没有好处。”
嘉佑帝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哦,你倒是说说,能有什么好处?”
魏平光道:
“至少西戎的国书,我朝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前几日,鸿胪寺便收到了西戎国书。
西戎对镇西军迟迟不撤出蕃平郡十分恼火,催促大启立刻如约交出蕃平郡,否则便要继续对大启开战。
若非万不得已,没有谁真的想割让领土。
因为确定西戎已经撤军,北戎那边也正和李洵胶着,嘉佑帝便有些想赖账的念头了。所以迟迟没有回复西戎的国书。
听到魏平光这番话,嘉佑帝脸上的暴怒慢慢收敛起来。
经魏平光这一提醒,他也想到了其中的好处。
西戎这次可是折损了五万正规军,对于他们这样的邦国,五万人必定不是个小数目。
而更妙的是,这就意味着李洵和西戎结上梁子了。
不管李洵最终能不能扫清北戎势力,都已经横亘在了西戎唯一可以前往大启京城的路上。
没了北戎这条通道,西戎想再攻打京城,就得先越过镇西军,并且跋涉三四千里,越过崇山峻岭的障碍。
如此,又怎么可能再威胁到京城。
“哈哈哈哈,魏卿说得对,那西戎蛮子的无理要求,我朝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嘉佑帝转怒为喜。
心中颇有几分得意,李洵怎么也没想到吧,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哪怕他不想听从他这父皇的调遣,不想为他效力又怎样,形势所迫,他所做一切努力,都将为他所用。
听到嘉佑帝这话,魏平光心中顿时一喜。
陛下愿意抛下颜面,利用慎郡王的战绩保住国土了!
为防迟则生变,他立刻劝说嘉佑帝下了明旨给鸿胪寺,回绝西戎国书上的要求。
拿到圣旨,走出勤政殿,魏平光却觉得身心俱疲。
要劝说一个刚愎自用的主君走正道,真的很累。
此时他不由羡慕起了曾经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的林相。
听说林相去了慎郡王治下后,虽无宰相之名,却是政务总长,与宰相无异。
可林相那个宰相,却做得比他省心太多了。
对外,不用对任何外敌卑躬屈膝妥协,对内,有源源不断的充沛钱财物资供他调度。利国利民的政策都能被采纳,且强有力地推行,不必有任何顾忌。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慎郡王这样一个英明又强大的主公可以依靠……
他们仅仅是假慎郡王之威,就能轻轻松松地挽回一个郡,能让慎郡王全力支持的林相,如今该多么顺心如意。
嘉佑帝此时却顾不得他最得力的下属在想什么。
因为他心爱的柔妃,在魏平光刚离开后,便从屏风后冲了出来,跪在他面前哭求道:
“陛下,若西戎大军全数被大皇子歼灭,那月儿,月儿是不是也落到了他手里!”
“既然都不与西戎和亲了,我们把月儿接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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