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跳出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弧度。
“您刚才说……我也可以?”
李洵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当然可以!你学识不差,又聪慧果敢,比明婉一开始做事的时候基础强多了。”
李舒仪激动地紧握着小拳头,眼中异彩连连。
她原以为,自己此次回归母国,不过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但能再见到父王母妃和弟弟一面,也是叫人开心的。
可如今,大堂兄告诉她,竟然还有那样一个让女子尽情挥洒才能,与男子一般经世济民的地方……她像是被开启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从门缝里看见一二光景,也满心的渴望与向往。
“我想去肃城!堂兄,哪怕是做最下层的书吏,我也想余生能做些更有用的事!”
热血充盈在心间,李舒仪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洵心下满意,他果然没看错人。
他带着柔和的笑意对李舒仪道:
“看来舒仪是打算留下了,那接下来我们再好好讨论一下你腹中这胎儿的去处。”
李舒仪顿时觉得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激荡的心情冷却了大半。
不管在哪里,这个孩子的身份,都注定了他是不容于世的。
“我……全听堂兄安排。”
李洵明白她的不安,闻言柔声却认真地道:
“舒仪,这是你的孩子,只有你能决定他的未来。我身为兄长,不管你怎么选,都尊重并且支持你的决定。”
见李舒仪愁眉紧锁,涣散的目光中传递着不安,不想她胡思乱想,李洵索性说得更透彻一些:
“你若想打掉他,这其中的风险,你刚才应该听到了,我不能保证你万无一失,但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若想留下他,有我这舅舅在,也无人会因为他的血脉轻视欺辱他。等他长大,少说也能让他做个富贵闲人,他要是更出息些,也可以入朝为官,争取更好的前程。”
李舒仪心中的惶恐忧虑,渐渐在这柔和的话语中被抚平。
“堂兄,您真的不在意他的血脉……他的父亲是戎族台吉。”
大启与戎族世代为敌,如今堂兄占据戎族半壁江山,万一将来有人因为这孩子的身份挑拨,也是一个祸患。
她鼓起勇气看向李洵,不想错过他的一丝细微表情。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目光清朗,语气坚定:
“他的母亲是大启与郡国的英雄!舒仪,幼儿就是一张白纸,重要的不是出身,而是身边人的教导。”
李舒仪是长女,从小就不知道有兄长可以依靠是什么感觉。
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如此安心,不管她做什么,都有一个强大的后盾为她保驾护航,解除一切忧患。
她完全相信他说的未来。
堂兄是如此强大,方方面面为她设想,与亲兄长无异。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
李洵的反应让她有了勇气敞开心扉。
哪怕从和亲到如今,步步为营谨小慎微,一直都只能靠自己,但李舒仪终究只有十七岁,这样的年纪,她也并非事事都能通透豁达。
面对如此强大可靠的亲人,她就像找到了家长的孩子,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堂兄,不瞒您说,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想让那彦图放松警惕才特意要了这个孩子,想着事成之后就堕胎,却因为种种事由拖延至今。事到如今,我发现我……我好像没那么厌恶他……”
“我能感受到他的脉搏,他也知道我是母亲,我用手摸他,他会隔着肚子踢我的手……”
李洵不太明白这样的亲子感情,却鼓励道:
“看来你还是舍不得他的。那就生下来,养育教导都有我给你安排人。”
看来她会想在回到大启之前打胎,只怕也是顾虑回京后的种种影响,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养个孩子对李洵来说并不是什么负担,他完全可以兜底,让她不必为此担心。
李舒仪想了许久,却缓声道:
“我不想杀他,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他的母亲。更何况,若是要入朝为官,我也没那么多心神可以顾及他。”
有了可以施展才能的新天地,她并不想困于后宅只做某个人的母亲。
这孩子一生下来就缺了父亲,再连母亲的关怀也缺乏,便太可怜了。
她的目光逐渐由迷茫到坚定:
“堂兄,我想把他送给没有孩子的夫妇,让他不必受困于自己的特殊身份,在父母双全的爱护里长大。”
李洵想了想,以李舒仪的年纪,做个单亲母亲确实太过沉重,这倒是综合考虑下来最完美的办法了。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见李舒仪脸上的愁绪完全散开,李洵也心情不错,又宽慰了几句,叫她好生休养身体,这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没多久,又听到亲兵前来禀报:
“郡王,原长宁守将严峥想见您,这些天,他一直在哀求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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