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和他都清楚,哪怕他的火力很强,也经不起几条战线同时开战的消耗。
除此之外,还有这辽阔疆域需要的治安,巡防兵力。
如今疆域铺得这么开,他的兵力已经严重不够用了。
再次征兵也不可能。
因为粮食不够。
前几天秋收的数据统计出来后,林德康就给他送了折子提醒了这个问题。
今年这大半年下来,他手下需要养活的人口直接翻了三倍。
年初只有肃城等地的一百三十多万,后来陆续增加了北戎草原的一百万,秦川平原与鼎德等地的一百万出头,长宁蕃平等地的大几十万,再加上零散吸纳的朝廷方面的移民,目前总人口已经接近四百万。
但粮食只有肃城,河原,河陵等三郡两城是全年种植的,这部分粮食只能供养军队和原有人口,顶多外溢一些给北戎草原和秦川平原做补充。
北戎草原如今还来不及开垦太多耕种土地,只能以畜牧业为主,采集为辅。秦川平原的大多数百姓,分到地的时候都只能秋耕,要等到明年三四月份才能收获。
再生稻与原本的储粮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少部分地区夏季末尾种植的甜菜也能补充一些粮食缺口,但总体都还需要肃城方面援助才能安全过冬。
长宁和蕃平这些人,别说今年能收获多少粮食,绝大多数连秋耕的农时都没赶上,得明年才能春耕,到秋天才能自己产粮食。
这大几十万人,顶多林乐庆那边的十万人能通过收割西戎的粮食也自给自足过冬。
剩余三四十万人,都需要从其他地方东拉西扯才能把过冬的粮食缺口填平。
这样的情况,想增兵,想深入沙国远距离开战,都是在痴人说梦。
头脑冷静下来,都不需要别人劝说,李洵就已经放弃了此时对沙国宣战的想法。
“伍汲,方才本王接到北疆军情急报,沙国有一伙色目人劫掠了厄尔浑部落,本王要亲自去北疆看看。”
伍汲有些吃惊,更多的是生气:
“先前北戎汗统治草原的时候,沙国与他们相安无事,还时常通商,如今换了我们,就来劫掠,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捏吗!”
想了片刻,他又有些担心:
“郡王您是要对沙国出兵吗?”
不用细算,他也知道如今不是四处树敌的好时候。
李洵摇头:
“至少半年之内,本王是不会主动对他们动兵的。”
“但开不开战,未必是我们说了算。”
若这次沙国的劫掠,只是像曾经的北戎对中原一样,打一阵秋风就离开,他可以暂且忍下这仇恨。
可若对方的意图不止如此,那他就算不想开战也必须要防御对方的进攻。
接下来的北疆,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也可能形势瞬息万变。
这样的大事,他不可能交给如今负责总揽北疆防御的刘瑾来决断。
但要等他自己决断,就如今这通讯条件,来回至少要十天,等信送到了,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被沙国掳走的牧民他也要想办法营救回来,怎么救,底线在哪里,也必须由他亲自决定。
听到李洵的话,伍汲刚要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如今郡国的粮食很紧张,若真要开战……”
李洵目光冷凝却坚定:
“若真到了那一步,自然是全国上下勒紧裤带也要优先供给前线的。”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把自己的军队和国民拖到如此艰难的境地中。
这也正是他亲自前往北疆的目的。
“伍汲,沙国的情报本王会自行网罗,西疆诸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最近这几个月都以防御为主,但若朝廷和西戎要挑事,你也要不计任何代价将他们打到他们畏惧。”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治军治国都不可能一直仁慈温和,该用铁血手段的时候,绝不能心软犹豫。
伍汲是最能领会他的意思,也最能随机应变且妥帖周全的人。
把西疆交给他,李洵是放心的。
相比之下,沙国的情报网他自己就可以顺手包办。
除了亲自交待伍汲,李洵还给林乐庆发了谕旨,让他有事向伍汲请示,整个西疆事务暂且全部听伍汲调遣指挥。
除此之外,又给肃城和北戎王庭各发了一封五百里加急的指令。
发给肃城的,主要是交待他们立刻向格桑堡运送最新式的盛世一号短距炮,并且额外准备准备一万人过冬的军需粮草,这其中尤其是短距炮与配套的炮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送到。
发给西戎王庭的,则是要求征集曾经到沙国经商或者会沙国语的戎族人,全部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格桑堡。
整理了五千军队随行,第三天一早,李洵就直接从蕃平往北,急行军赶往北戎边疆的格桑堡要塞。
这个边疆要塞,位置上其实在西戎的正北边,距离蕃平的直线距离大概是一千四百里,大部队全速赶路,若整个队伍全部用马,基本上十来天就能到。
这次之所以耽误这么久,主要还是因为格桑堡守将不知道他在蕃平,把军情急报发到肃城,反而绕了路。
星夜兼程十一天,李洵终于在格桑堡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带着兵马抵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