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米拉杰专属的工作室内。
室内冷寂一片。
在整个屋内最大的椅子上坐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的外套被放置在一旁,露出精壮结实的胳膊,在那里是一道道有些骇人的伤疤。
米拉杰将抑制器注射完毕,又试图施展天使一族的治愈力。
厉凌风的声音很平静:“没用的。”
米拉杰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为什么。”
厉凌风将袖子放下来,低声道:“从虫族回来后我就找了军中最好的军医,天使的治愈力对我没有用。”
米拉杰的心沉了沉:“一点效果都没有了吗?”
厉凌风点了点头。
米拉杰看着不远处仪器的指标居高不下,他的脸上表情也很严肃:“你知道吗,前不久帝国的私底下开展过一场医学研讨会议,会议上主要讨论的就是关于你们大军到底是怎么在那样没有补给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后来我们发现,不管重复进行演习多少遍,结果都是悲剧的。”
厉凌风能带着将士们活下来,堪称奇迹。
不会再有这样的奇迹重演了。
因为厉凌风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不可能复制的传奇。
一个靠本身强大的意念和过于强大的精灵力在困境中杀出重围,他过于理智的指导和过于强悍的体魄让他成为了帝国唯一的三军领袖。
米拉杰说:“在你回来之前,我们星球周围已经有不少的星系虎视眈眈,你回来后,这才能太平几年,倘若你精神力不稳的消息散播出去就危险了。”
厉凌风撩起眼皮看他:“我还有多久。”
米拉杰哽住。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最后——
米拉杰还是说:“兽人的精神力原本就很容易暴走,你的精神力原本就很高,现在经过虫族的战役,就更是岌岌可危的状态,精神力抑制的稳定只能在这几年起到短暂的效果,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每天都会比较痛苦,如果……”
厉凌风低声开口道:“我心里有数。”
米拉杰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他有想过劝,但是劝慰的话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最终——
米拉杰还是说:“如果你现在退位下来好好的接受治疗,我觉得我肯定可以让你的情况稍微再稳定一些的。”
厉凌风开口道:“倘若我手中的兵权一旦交出去,你觉得还会有命活吗?”
皇帝绝对第一个拿他开刀。
医生哽住,他无法反驳这句话,因为厉凌风说的全部都是对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疯。
厉凌风站起身来,他将一旁的大衣外套穿好,男人的身子高大英俊,他侧目看向医生,开口道:“我的事情,不要和我夫人说。”
米拉杰道:“你准备一直瞒着吗?可是就算瞒着又能瞒住多久?”
厉凌风转身道:“他心思单纯藏不住事,知道了也不过是瞎操心。”
米拉杰轻轻的笑了笑。
他那柔弱的小妻子可是一己之力把伯恩给搞掉了啊。
可是莫名的,他又有些感慨。
从前那个冷血无情的少年,现在也有了在意的人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事,他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医生有些担心的说:“到时候他不会是会很伤心的吗?”
厉凌风将军装的外套穿戴整齐,他站在灯光下,侧目回头看了一眼米拉杰:“他不会。”
米拉杰愣住。
厉凌风的眸低没有任何的感情,低声陈述道:“能够摆脱我,恐怕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
毕竟他不在家的那些年,简成希想着私奔。
他回来后,也是迫于强权才没有离开。
简成希一直想要自由,而他却想把他困在自己的身边再陪几年。
是自己自私,那又如何呢?
当年他救了他一命,是他欠他的。
所以就算简成希再不愿意,也必须陪他。
*
翌日
阳光很晴朗。
简成希有些诧异的声音从学校门口传来:“什么?”
厉碎碎站在爸爸的身边,有些无奈的重复了一遍:“爸爸,老师说,学校要举办亲子运动会啦!”
简成希听到这话后有些惊讶的说:“老师发通知的吗?”
厉碎碎点了点头道:“嗯!”
简成希把通知函拿过来一看,没想到还真的是。
报名的运动里面项目还不少,比如跑步,射击,甚至居然连格斗都有,这些项目分开看没问题,但是放在一起问题就太大了!
简成希的再三确认道:“这是你们幼儿园的?”
厉碎碎点头:“是的!”
简成希陷入了沉默,跑步他可以理解,为什么还会有射击?!
他们正好站在这边,李老师看到了,就主动过来热情的推荐说:“简先生,您能来真的太好了,我们幼儿园的这次运动会啊,也是非常的欢迎各位家长们的参与呢!”
简成希很疑惑道:“家长也要参加吗,不是孩子参加就可以吗?”
李老师解释道:“那当然不是了,您要知道的是,孩子的成长是离不开家长的陪伴的,这次的运动会我们的主要的一个目的就是想要通过这个运动会拉近孩子和家长们的感情,您看看您家要报哪些运动,到时候就交给班长就好了。”
简成希点点头说:“好,那我知道了。”
眼看他们要走。
李老师赶紧拉住了简成希,小声道:“简先生,虽然我很不想说,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请你一定要重视一下孩子的全面发展。”
简成希听到这话后有些奇怪:“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老师看向不远处的厉碎碎和厉沉。
两个孩子都在远处的花坛玩耍着,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花坛里的草木,看起来也是分外的和谐,瞧着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他们几乎不与其他的小朋友玩耍,就好像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李老师深呼一口气说:“在班级里,碎碎几乎对其他的课程表现的兴趣都不是很大,除了魔药课外她几乎没有什么动力,甚至也不和其他的小朋友接触。”
简成希愣了愣。
他很快反应过来老师的意思,也回头看了碎碎一眼。
李老师说:“我希望简先生你可以好好的引导引导孩子,不要让孩子太不合群了,至少不能太封闭自己了,要多参加活动才好呢。”
简成希点了点头说:“谢谢您的好意提醒,我明白了。”
李老师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跟老师分开后,简成希往外面走,他慢慢的走着的同时也在慢慢的消化老师的话。
厉碎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爸爸!”
简成希抬头看向她,阳光下的小姑娘脸上带着笑意,她指着花园里的花:“看碎碎发现了什么!”
其他的小朋友都只是远远的看着。
简成希迈步走过去,询问道:“什么?”
厉碎碎指着花坛里的植物说:“碎碎和哥哥发现了野菜。”
简成希低头一看,没想到花坛里还真的就长着野菜呢,平时这里都有人打扫,这会可能是一时疏忽,就把这颗野菜给忽略了。
厉碎碎开口说:“爸爸我们把野菜挖回去,晚上做饼子吃。”
简成希笑了笑说:“这个爸爸来挖就好啦,碎碎和哥哥不和其他小朋友去玩吗?”
厉碎碎摇了摇头。
简成希想起老师的话,心里有些沉,但依旧是耐心的询问说:“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被其他小朋友排挤吗?
他心沉了沉。
哪知道——
厉碎碎开口道:“因为其他小朋友都只是玩,可是碎碎和哥哥挖的菜还可以吃,比他们强多啦!”
“……”
好像有点道理。
简成希完全明白了,自家孩子是完全的实用主义啊。
其实这应该和孩子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是有一定的关系的,碎碎和厉沉自幼生长在地下城,因为原主的虐待经常有一顿没一顿,所以她自然没有其他孩子那么爱玩。
简成希想通了这一点,便明白了事情的根源。
“今天老师跟爸爸说,可以报名参加运动会比赛。”简成希带着孩子上了车:“碎碎和小沉想参加吗?”
厉碎碎抬头看着简成希,小娃娃的声音脆生生的说:“运动会有抓兔子,或者魔药的比赛吗?”
简成希愣了愣,摇摇头道:“这个,没有的。”
厉碎碎低下头说:“那碎碎不想参加。”
果然,觉得不实用的东西就不想接触。
简成希却没有第一时间去责怪孩子,相反,他很耐心的接纳了孩子的意见。
军舰内很安静。
简成希让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他温声开口道:“碎碎喜欢魔药的原因是什么呢?”
厉碎碎坐在沙发上,小团子的身型很小,女娃娃的脸最近圆润了许多,红润润的瞧着就特别可爱,她说:“因为碎碎觉得王后很厉害,想和她一样作厉害女人。”
简成希认真的说:“可是王后可不是只会魔药哦。”
厉碎碎一愣。
“王后她之所以能当上王后,她还会做魔镜和梳子对吗。”简成希给她数着:“你看,她会的很多不是吗,不止魔药一种。”
他想劝女儿要全面发展。
厉碎碎果然听进去了,她有些着急道:“那碎碎……”
简成希微笑道:“所以碎碎应该要多学学其他的课程,就像是艾莉丝的手工课一样。”
厉碎碎好像明白了:“碎碎明白啦,以后要多和艾莉丝学习,也多去听听其他的课程。”
简成希的心里感动的不行,孩子终于把自己的苦口婆心听进去了!
老父亲心里有些激动,开口道:“碎碎明白了吗?”
果然,孩子都是要靠引导的。
自家的女儿当然也不是那样孤僻的小孩,这不是一点就通吗!
厉碎碎点了点头,小姑娘的眼睛大大的,望着简成希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这样碎碎就不是只会做魔药了,而是也可以做出魔镜和梳子去毒公主了!”
“……”
有点悟性。
但不多。
*
晚间的时候,回到了家里。
最近的天气属实也是有些凉了,秋风瑟瑟的,就连庭院里面都平添了几分凉意。
旺财在院子里扑路过的小鸟玩。
进了院子后它原本还活力的腿忽然就瘸了,哼哼唧唧的看了进来的三个人一眼,慢悠悠的挪过来,围着简成希。
厉碎碎说:“爸爸,旺财在找你要吃的。”
简成希笑着说:“旺财,就知道你饿了,看我们给你带什么来了?”
龙崽激动的抬起头,愚蠢的人类终于知道孝敬龙爷了吗!
一袋精品狗粮在空中晃荡。
简成希的脸上带着期待的看着旺财说:“看,这是新款的改良版,老板说适口性特别好的,这个你肯定会喜欢吧?”
龙崽:“……”
本来今天就烦。
*
晚间
简成希拿着运动报名的项目看了好一会。
他决定还是要和孩子商量一下的。
从一楼的走廊走到书房,他推开了房间的门,厉沉正坐在桌畔写作业。
简成希端着水走过去:“累了吗,喝点水。”
厉沉看向他,摇了摇头。
简成希看到厉沉又在看那些机甲和军舰的造型图,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学校有让报名运动会的项目,爸爸看了看,觉得这个射击运动蛮合适的。”简成希轻声说:“小沉想参加试试看吗?”
厉沉摇了摇头。
他的性子总是很沉默寡言,平日里也不爱说话。
简成希犹豫道:“不喜欢吗,你不用担心的,这个射击爸爸去看过了,很好学的……”
厉沉安静的听着他说话,男孩眼眸黑黝黝的,听完后也不说话。
简成希看着他,心里有些后悔了,他拿回手里的表格说:“如果不喜欢的就算了,那我们就不报了。”
厉沉坐在椅子上,小小的身躯看起来很瘦弱,明明到了天空城就连厉碎碎都胖了一些,可他好像依然是这样的瘦弱,孤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也是简成希最担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