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易知礼拗不过他爹只能照做,但心里还是忐忑。所以程叙言问起来,易知礼才那副心虚样子。
不得不说他爹想的周到,怕儿子看出什么还留下小部分白发做掩护。
程叙言甚至能想象到他爹拿着铜镜努力照后脑的样子,他有点想笑又有点酸涩。
夜更凉了,程叙言回屋,屋内呼吸声平缓。
“别装睡了爹,我们聊聊吧。”
半晌,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程偃不明白:“你怎么看出来的?”他自认为掩饰的不错。
程叙言揶揄道:“我说我故意诈你的,你信吗?”
程偃:............
程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信,程叙言点燃灯,在他床边坐下,认真道:“我不在的时候,你睡得好吗?”
“好。”程偃回答的斩钉截铁:“一觉到天亮。”
父子俩四目相对,少顷程叙言叹气:“行了,睡罢。”
这下程偃真睡不着了,但程叙言绕过竹帘到另一张床睡下。
自从程偃恢复神智后,父子俩就分开睡。刚才那话程叙言没说谎,他是真的随口诈一诈他爹。
他其实想问程偃知不知道,月余后杜大夫准备动手拔除程偃脑内淤血。但程叙言又怕话说出口给他爹压力。
待程叙言重返书院之际都没提起此事。
程叙言心里揣着事,神情不自觉显的严肃。然而他碰到陆斯,什么气氛都被对方冲散了。
“言弟,你还当我是不是好兄弟了。”陆斯跑过来一脸控诉。
程叙言人都是懵的:“怎的了?”
陆斯:“你有那么聪明的八哥,怎么从来没提过。”
程叙言眉眼一弯:“原来是这件事,你之前也没问啊。”
陆斯愣住。
程叙言越过他朝自己的区间走去,好一会儿陆斯回过神来,凑到程叙言身边:“你从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程叙言从书箱取东西,“是以前在林子里捡到的。”
“你运气真好。”陆斯由衷道。
一旁的姚生听不下去了,纠正他:“是叙言养的好。”
陆斯摸摸后脑勺,笑道:“说的也是。”
程叙言没把这当件事,但谁也没想到几日后,程叙言在草场练骑射时一只八哥从空中落下。
“找到你啦,嘎嘎嘎——”
八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粗噶,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字音。
陆斯立刻凑上来想摸摸八哥,却被啄出血。
陆斯疼的哇哇叫,这鸟的攻击性怎么这么强。
程叙言拦住豆豆,关切陆斯:“抱歉,现在先去包扎吧。”
“没事没事。”陆斯眼睛一直盯着八哥,强装淡定。如果他不一直抽气,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陆斯一脸期待:“言弟,你说它是不是特意来寻你的啊。”
程叙言理智上觉得不太可能,八哥又不是狗,不可能凭气味寻人。再者他们租住的院子在南面,中山书院在城东,隔着小半个城的距离。
他更倾向于有人带豆豆过来的,程叙言这么想也就问了,然而豆豆一个劲否认。
“豆豆自己飞哒。”
上次程偃来书院接程叙言的时候,八哥一直在骡车上空飞行,居然一次就将路记住了。
一人一鸟对话,这下离程叙言近的其他人再练下不去骑射,纷纷围拢过来,有人笑道:“原来你叫豆豆。”
八哥扇着翅膀甩下一坨鸟屎,不过程叙言手更快,张开折扇挡住,才没让同窗“受迫害”。
那人故意装作气道:“嘿,你这八哥真没礼貌。”
“你才没礼貌。”八哥在空中盘旋,大骂:“笨蛋,笨蛋。”
程叙言头疼,“豆豆,你先回家。”
八哥突然飞没影,他爹他们肯定会着急。
“豆豆不回家。”八哥慢慢落在程叙言肩头,蹭蹭他。
陆斯羡慕坏了,要不是手上的疼痛犹在,他恐怕会忍不住再次伸手。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飞禽,真的没有成精吗?
程叙言怎么也没想到,这群平时看着清风朗月的书生居然稀罕一只八哥。
黄昏时候,程叙言总算把豆豆哄回家,然而紧跟着有人来跟他出价,欲购买他的八哥。
程叙言婉拒之后对方沮丧的离开了。那一瞬间,程叙言差点想用豆豆做活招牌,做一波宠物生意。
但他转念想到这些人也只是一时新鲜,而不论飞宠还是陆宠搭上的是一辈子,他就作罢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才是。这种缺德营生不要也罢。
所以次日豆豆又飞来的时候,程叙言在它的脚上绑上信管填上信件,第三日豆豆没有再出现。
程偃按照儿子的叮嘱,用其他东西转移走八哥的注意力。
但书院里程叙言莫名其妙得了一个“驯禽师”的称号,他知道的时候,心中复杂难言。
不过随着杜大夫所说的拔淤血的日期接近,程叙言的心也跟着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