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考试结束后贡院里有考生走动,不过众人兴致不高,动静也很轻。
程叙言在巷道活动了一会儿又赶紧回号舍。乡试时候天热在贡院待九日,虽然身上弥漫馊味,可再怎样也只是不雅。谁能料到春闱气温骤降,天上雨夹雪。
傍晚时候冷风阵阵,四下断断续续传来咳嗽声,程叙言的指尖冰凉,他摩挲了一下手指,起身打一套掌法身体才缓缓觉出暖意。
可是还不够,贡院里提供给考生的食物单薄,空有热水,很难长时间维持一名成年男子的体温。
程叙言略做思索,很快将健体之法也过了一遍,身体才彻底暖和,随后程叙言赶紧把被褥披上,不多时被褥也染了暖意。
程叙言松了一口气,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春闱已经过去两场,第三场考经义,律法,杂文,诗赋,比例是4:2:2:2。
相比第一场和第二场,第三场的难度陡然降一半。尤其是经义题,再无五花八门的截搭题,朴素的让考生落泪。
这对于身体还康健的考生来说是极好的。但对于病的晕晕乎乎的考生几乎是雪上加霜。
为什么……
为什么不把第一场和第三场的难度对调。
贡院里的医馆人满为患,考生一旦申请医治,则视为放弃此次春闱。
程叙言呼出口气,果然春闱重点是在第二场。
程叙言看着第三场考试题目,很快有了思绪,春闱第八日的时候,又有两名考生被抬走,程叙言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此时不能分心。
申时三刻,程叙言将其他题答完,只剩一道诗赋题。
以「春」为题。
春,四季之初也,亦有希望繁盛之意。
同样很直白的题目,不像第二场那道策论题绕来绕去,程叙言在号舍中踱步思量。
春闱第九日午后,第三场考试结束,贡院门大开后官兵抬着患病的考生率先出去。
时明早早挤在大门前,见到一名又一名考生抬出来,他心也跟着悬起。
他的天爷,这陆陆续续得有二十好几人的考生罢。
果然这场雨夹雪影响很大。
之后是身体还算尚可的考生出来,他们面容憔悴,之所以说他们身体尚可,是因为他们还能竖着出贡院。
时明心焦不已,怎么还没看到叙言哥。
天上的太阳高悬,日光落在身上十分温暖。
走出贡院的考生们心态差点崩了,玩他们呢?
怎的个意思,他们三年一次的春闱,要么细雨绵绵,要么雪花纷纷,等春闱一结束就阳光明媚,春回大地?
程叙言从贡院大门出来,灿烂的阳光激的他闭眼。
「叙言哥,叙言哥。」时明立刻跑到程叙言身边将人搀扶着,很快程青南和程偃也靠过来。
春闱结束当日的贡院外人满为患,时明他们为了确保第一时间奔向程叙言,几人分别占据有利位置。
程偃把儿子背在背上,时明和程青南为他开路。
程叙言无奈道:「爹,不必如此。」
他就是有些乏力,还是能走动的。但程偃不听,他们穿过拥挤的人群抵达人群外的骡车。
回到小院后,程叙言强撑着沐浴更衣,随便用了一点咸粥就躺下了。
程偃把儿子扶起来,用干巾子吸儿子的湿发。时明小心道:「偃叔,我去拿两个炭盆来如何?」
程偃颔首。
炭盆放在床沿两步之遥,不多时整间厢房有了丝丝缕缕热意。
见厢房里没有他的事,时明轻手轻脚退出去,恰好跟外面的程青南碰面。两人目光对上,时明耳朵一热跑开了。
他拿了一碟葵花子仔细剥着,脑海里闪过许多。他从小行乞,坑蒙拐骗多了去,以前也不觉得有甚。可后来他跟着叙言哥,虽然他有时候性子还是跳脱,可他再没干过一件缺德事。因为叙言哥知道了会不高兴。
这一次他偷溜去赌场是一过,怂恿程青南又是一过。程青南素来老实本分,如果不是他碎碎念,程青南也不会半推半就跟他一起犯错。
时明感觉有点对不起人。
「啊啊啊啊…」时明把自己揉成鸡窝头,巴不得时间快些。
这一茬过去吧,他以后再不犯了,真的!!
程叙言一直睡到次日巳时才醒,程偃他们准备清淡适宜的肉粥,小菜,正午时候,程青南将小火煨的鸡汤端上桌。
浓郁的肉香霸道的溢开,连吃九日馒头的程叙言喉头本能滚动。他还记得基本礼仪,克制进食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