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着锦衣,头戴金冠的少年从人群中而出,他年岁不大,约摸在十四、五岁,面色白皙,容貌介于男子和女子之间的清丽,手中持着一把玉骨扇,眼角眉梢带着肆意骄纵。
他走到公堂之上,握着折扇指着府尹道:“有你这么断案的吗,本公子都听出来了,你就是偏着这两个男人,巴不得马上给程修撰定罪,什么证据证人都是走过场。”
程叙言不敢置信的看向少年,“小公子,你……”
然而府尹面色抽动却没有叫人把少年打出去,反而好声好气道:“卓公子误会了,本官只是看重证据。”
卓楠星“唰”地打开折扇扇了扇,他往旁边站,对程叙言抬下巴:“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问吧。”
程叙言被对方这一出也弄懵了,但对方明显无恶意,程叙言压下杂绪,继续问两个男人:“我是哪一日去买的印泥?”
年轻些的男人看向年长男人,年长男人道:“八月初初二……不不不…”
年长男人擦擦汗:“是八月初。”
程叙言:“初几?”
年长男人:“……初一。”
程叙言:“你肯定?”
年长男人:………
他不肯定啊。
年长男人抬眸看向府尹,府尹刚要开口,卓楠星幽幽道:“你回答问题看府尹干什么,府尹能告诉你?”
顺天府府尹:………
程叙言也看向顺天府府尹:“大人,下官能问吗?”
顺天府府尹默了默,对上卓楠星凶凶的目光,他叹道:“你问罢。”
程叙言于是问下去,他问的很仔细,八月初一那天他穿的常服什么颜色,束冠还是戴方巾,身边的小厮多大年纪等等。
两个男人都快崩溃了,还要努力回答,忽然程叙言道:“八月初一,我上午还是下午去买的印泥?”
男人:“下午。”
程叙言:“具体什么时辰?”
男人:“戌时。”回答之后男人意识到不妥,忙找补:“程修撰待到戌时左右离开的。”
程叙言帮他复述一遍:“按你的意思,我是八月初一下午在你的草棚买印泥,因为身上银钱不够所以用玉佩抵价,戌时才离开。可是如此?”
两个男人想了想,用力点头:“没错,是这样。”
程叙言:“你们肯定?”
两个男人:……突然又不肯定了。
但眼下由不得他们犹豫,二人咬牙道:“小的肯定。”
程叙言朝顺天府府尹拱手:“大人,下官现在要控告这二人构陷朝廷命官,他们根本在说谎。”
程叙言转身面向公堂外的翰林院诸人:“八月初一一整日,我在翰林院忙活,恰好那一日翰林院里还有其他几人一并忙活。”
“没错。”几名庶吉士走向公堂:“学生可为程修撰作证。”
“学生亦可。”
学士大人也走出来,“翰林院有专人记录众人点卯,散值,想来也能查询。”
两名男人脸色一白,“我们我们记错了,不是八月初一,是…是初五……”
然而初五程叙言也在翰林院“加班”,丁教习成心刁难程叙言,怎么可能让程叙言准时散值。
此时两名男人又又改口,说不是程叙言本人买的印泥,是程叙言身边的小厮来买印泥。
卓楠星实在听不下去了,嗤道:“程叙言身边的小厮去找你们买印泥,他不拿上银钱,反而带上主子的玉佩,嗯?”
两名男人:………
事到如今,围观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两名男人所谓的证词颠三倒四,分明就是污蔑。
卓楠星看向顺天府府尹:“府尹大人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决断吧?”
顺天府府尹面颊抽动,让人将两名男人收监。至于程叙言,再次释放。
但这事还没完,真凶不落网,程叙言还是嫌疑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程叙言是被冤枉的。
天子亦有耳闻,案发当日天子就收到消息,毕竟是他钦点的状元,这才多久就沾上人命官司。
天子虽然对程叙言印象不错,但也想看看程叙言陷身困境如何解决,必要时候天子出手拉一把,以收拢人心。
但天子没想到程叙言还挺得人心,之后程叙言的过往经历传开,天子也能猜个七八。
正如程偃所预料的,此时为了活程叙言的命,才道出旧事给人感觉完全不同。
天子甚至觉得程叙言和程偃父子有急智,之后程叙言在公堂上一连串问题反问“证人”,为自己洗冤屈。
天子对程叙言哪哪儿都满意,有脑子懂变通,虽有手段却见得人,不是那种阴毒之辈。
不过卓楠星的意外出面,让天子有些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