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程叙言话锋一转,“不过黄老爷常年有溃疡,不是没有缘由。”
黄富绅脸上的神情顿住,他再离开府衙时,怀里揣着一张方子,直奔医馆捡药。
黄富绅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还叫医馆里的大夫给看看方子,大夫看过后惊道:“敢问黄老爷,这方子是何人所开。”
黄富绅心里转过几个来回:“一名游方郎中,我心里忐忑这才叫您看看看。”
大夫面色一颤,有些受打击,随后道:“这方子开的精妙,老朽没这本事。”
黄富绅心里有数了,生出一种占大便宜的庆幸感,只觉得程大人真了不起。
不多时衙役回来,“大人,黄富绅果然向医馆大夫询问方子的事。”
程叙言:“嗯。退下罢。”
衙役:“是。”
程叙言笑了笑,黄富绅找大夫求证才好,省的程叙言花心思。
他垂首继续作答。这些问题都是长平府及各县县学学生的问题誊写在纸张上送来。
程叙言挨个作答,随后将对应的问题和答案托来往的商队送回去。不多时又会有新的问题。
程叙言突然感觉他像一个永远做不完作业的学生。
他甩了甩头,把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他按照自己的经验,自己给自己出一套院试题又作答,然后叫专人誊写十来份送至各县。
北地书籍少,名师少,考生的经验也少。未必就真的没有南方考生脑子灵活,也未必没有南方考生刻苦。
程叙言每日忙的昏天黑地,长平府下的读书人则是欢天喜地。这些读书人如今最期待的就是来自长平府府衙的消息,每次长平府来人他们都是要问上一问的。
今儿天气炎热,众人都有些蔫,忽然有人兴冲冲跑进屋内:“来了来了。”
众人立刻重整精神呜啦啦朝外面去,教谕板着脸:“仪态,注意读书人仪态。”
一名秀才道:“夫子,程大人这次送来的是什么?”
教谕瞪他们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笑道:“一份院试参考题。”
人群里的童生高兴坏了,秀才们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想看看程大人的“院试答题”。
这许多年过去,程叙言的经义题做的更好,作诗也大有长进,虽然诗作还比不得那些江南地的天才,但也颇为不俗。
其他秀才看完程叙言的答题,脸上一热。若他们跟程大人一起参加院试,他们定然榜上无名。连举人也将这份院试题誊写一份,收录家中。
这些事情短时间看不出多少效果,但架不住经年累月。
天气也愈发热了,卓楠星减少白日训练,带着孩子乖乖待屋里。冰盆化的快,所幸带走一部分燥热。
壮壮好动,一动又热,热狠了就哭。卓楠星每天忍受魔音灌耳,苦不堪言。
程叙言刚进院子就听到屋里的哭声,他顿了顿,吩咐下人去取水,随后加快脚步。
屋门打开露出程叙言的身影,卓楠星着实松了口气,把大外甥往程叙言怀里一塞就跑了。
壮壮黑黑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抽抽噎噎,对程叙言挥舞小手:“呀呀~”
此时下人搬着两张小木盆来,里面倒入温水,程叙言把大儿子的衣服剥干净,将人放进去,随后把小儿子放另一个木盆里。
水温正合适,一接触到水大儿子不闹了,小儿子也不装睡了。
“呀呀!”小崽子兴奋的拍打水面,飞溅的水珠弄湿程叙言的裤腿。小崽子得意的咯咯笑。
程叙言捏捏他的小胖脸,又小心托着两个孩子的后脑。
阿缇不时望他一眼,程叙言无声叹气,他清了清嗓子背起三字经。他声音淡淡,有种特别的韵律。
壮壮也不闹腾了,靠着程叙言的手心划水,不时看他一眼。阿缇也在拨弄水面的小鸭子。但程叙言一停下,兄弟俩又齐齐看向他。
程叙言:………
门外的半夏默默离开,有姑爷陪着两位公子,不需要她了。
两个小家伙精力极好,玩了大半个时辰,期间换水时程叙言把人抱起来,没一会儿又闹着要玩。
次日卓楠星屋里也偷偷备个大浴桶,晌午最热的时候泡水桶里,舒服的喟叹。谁知道晚上人就不好了。他以前受过罪,被暴雨淋过几个时辰,寒气入体,虽然后来调理回来但到底比不得原来。
如今病根翻出来,大热天他躺在床上发抖。卓颜又气又心疼,在医女学堂那边暂时请假。
程叙言给卓楠星施针,又给灌下药汤,七八日后卓楠星才转好,之后再热卓楠星也不敢贪凉。
但如卓楠星这般行为的不在少数,府城里一家富户的小儿子因为贪凉受寒,如今药汤灌下去还不见好,那富户急得不行。
黄富绅想了想就告诉对方程大人或许有法子。那富户没怎么犹豫就来了,程叙言也没拿乔,当天登门诊断,施针开方子拿药。
当晚孩子的高热就退了,那富户感激不已,程叙言道孩子的脉象较弱,这话顿时打开富户的话匣子,富户道这么多年孩子总是时好时弱,吃了不少药也不见好。
“或许可以试试其他法子。”程叙言温和道。
那富户茫然,随后拱手:“还请大人赐教。”
程叙言垂下眼:“本官曾去过嘉州府,那边富人有时会做些事积福。”
话点到为止,程叙言大步离去。
秋收后,那位富户再度上府衙找到程叙言,表示愿意出钱修路。程叙言推辞一番才收下。
他站在窗边吹凉风,眉眼舒展,也不枉他之前早早放出官府修路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