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后方发石机的掩护下,泰山军推着云梯、编桥、撞杆、鹅车、洞子之类的攻城器械就冲了上来。
泰山军的云梯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梯字,而是一座巨大的可以移动的体型平台。
在下方的巨大木轮的推动下,云梯被缓缓的推上了城头。
在每架云梯之后都跟着二十名弓弩手,二十名牌楯手,六十名突击手。
等云梯架在城头后,牌楯手们会先几人一圈,护住几个弓弩手,然后弓弩手再用箭矢压制城头上的反击,以掩护突击手攀爬云梯。
此前的突击成员因为要一手拿楯,一手爬梯,嘴上还要咬着刀非常不方便。
之后工匠营改进了牌楯,在后面又加上了个铁环,这样就可以用臂膀套住牌楯,然后手就能空出拿刀,大大增加了攀爬的速度。
在云梯车在运输泰山军上城的时候,其余部队也将各类攻城设施运送到了城下。
其中搭建一条运兵道,泰山军用一种叫“洞子”的窝棚,这些移动的窝棚可以拼接为一条通道,在顶棚上覆盖湿毯或者牛皮,以防火箭,然后泰山军就可以从这条洞子搭建出的运兵道,一路从军营直达城下。
还有一种巨型撞车,整个撞头都是用一整个原木做成,吏士们拉动系在原木尾端的绳子,就能牵引原木撞击城门。
但很显然,这种撞击并没有用,因为夏门后的城门洞早就被封起来了。原木撞在城门上,除了抖落一片灰尘,一无所用。
泰山军在各施办法的时候,城楼上的汉军也见招拆招。
对于下面的云梯车,他们一方面往下扔火把,一方面用巨型撞杆去撞毁已经搭建在城头上的云梯。
通过这种方式,半个时辰左右就已经有十余架云梯被摧毁。
但这边汉军摧毁了多少,泰山军就加倍的运送。
靠着后方十万民夫建造,各种攻城物资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城下。
同时,徐晃见此前的洞子那么好用,还又加了两道,于是在夏门下,三道绵长的运兵道就如同三条巨龙,源源不断向城下倾吐着物资。
城头上的周昂已经明白此刻只能让死士缒城,从内部烧毁这些运兵道,不然夏门恐怕是守不住了。
他怒吼:
“我要一百个不要命的,谁上?”
话音未落,数百人齐齐举起了手。
四日前,天子第一站就是登的北门慰问的他们,他们早已经许诺为天子而死。
此刻,周昂含泪看着这些人,最终选了百人精锐,并令军将刘彦带领他们缒城去烧洞子。
就这样,百名死士在腰间绑着绳子就被缒下城,随后与城下的泰山军展开激烈的血战。
城楼上的汉军见袍泽在下方搏命,皆发出怒吼,不顾金墉城上的箭矢,不断射箭掩护他们。
缒城汉军是英勇的,他们不顾伤亡,不断冲击着那些攻城设施,甚至一些人为了腾挪,还将腰上的绳子主动砍断,这意味着他们归路断绝,必死无疑。
而他们的死,换来的是什么呢?
当最后一个死士举着火把冲进洞子后,火焰只是将这一条长长的运兵道烧了一小段就熄灭了。
所以换来的是悲壮却无用。
之后的攻城血战,继续展开。
说到底,每一次的攻城战都是对双方耐力和勇气的煎熬,死亡总是悄无声息走来,不经意带走他袍泽的性命,又最后带走他的生命。
夏门的守军已经换了两轮了,城头上的雪都压得很厚了,但厮杀还是没有结束。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所有人都听到东北面传来山呼海啸,原来这一方的泰山军终于冲上了城头。
在一员骁将的带领下,泰山军顺着坍塌的东北角冲上了城头,随后与汉军展开了殊死的攻击。
这一次,城内的朱儁也被惊动了,他连忙让虞翻带着江淮牙兵支援过去。
同时北门和东门两边的汉军主将也纷纷将大黄弩调集到东北面。
靠着集中火力又居高临下,再加上坍塌的地方湿滑,很快这伙泰山军就被杀退了城头。
此时汉军们脸上毫无胜利的喜悦,看着城外的泰山军,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这大汉真的要到了末路之时了。
……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这一夜对于所有人都是煎熬的。
城外的泰山军并没有足够的冬衣,但幸好有足够的薪柴点火。
在寒冷的雪夜,他们缩在帐篷里,围住篝火,喝一口暖人的羊肉汤,倒也能熬。
但城头上的汉军就比较惨了。
在物资调用上,城内的总是比不上城外的充足。他们一开始甚至连送上城头上取暖的篝火都找不到,这些军士是找了一圈才看到一处公卿空置的房舍,最后才卸了劈成了柴,才勉强取暖。
这一夜,天子给四城勇战者封了几百个,表明他一直关注着城头上的局势。
稍晚一点,由宫内组织的送粮队也送来一桶桶热汤到城头,倒也了慰这些被吹得瑟瑟发抖的汉军忠良了。
但心再是热的,也扛不住这一夜的风雪。
城头上的汉军士气低落。
就在这个时候,周昂还在抽调一些精干的吏士,准备组织夜袭队。
白日的战斗很明显,无论是那运兵道还是那些抛石车都对城防的威胁太大了,不将至破坏,城头一定守不住。
所以这一次周昂组织了千余人的军力准备缒城进攻,但没等他们跑到抛石车那里,地上的雪反衬着光,映出黑暗中无数铁骑奔涌。
这些出城的汉军还没有接触到泰山军的突骑,就慌乱崩溃。
最后,除了周昂带着十余人坐着篮子上了城头,出城千余众尽墨城外。
坐在篮子上,看着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周昂无言落泪。
而这是大雪下的第一个夜晚。
之后的三天,大雪又降了三天,此时泰山军早就放弃了攻城,全部缩在营地内不出来。
而城楼上的汉军却不敢下城,此时他们冻肿了的双手早就握不住武器了。
虽然这三日,天子又陆续上了城头,但吏士们再也没有此前的那份激动了。
寒冷终于熄灭了他们内心的那份激情。
他们还会尊重眼前这个白发天子,但内心早已厌倦了这一切,只希望战争尽快结束。
而也是在这样的气氛中,京都东北角,靠尽太仓角落的地方,一出土石先是松动,最后塌陷了下去。
沉寂了一会,一个脸上都是泥水的黑脸探了出来,随后又消失了。
再片刻,陆续有十几个精干的赤裸汉子,从坑洞中爬出,随后从洞中接过一包包甲械。然后,他们穿戴结束后,掩护着坑洞,警惕周边。
最后,越来越多的人影从他们后面冒出,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