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着眼，颤抖着唇，呢喃道：“小狐狸……”

皇帝笑意分毫未改，道：“你在梦游吗？她已经死了。”

傅星离还想说什么，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传来黏腻的触感。

他猛地松手，

自己的手掌上、她的手腕上，那片鲜红触目惊心。

他回想起在山庄那次，他同样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

但她手腕却出现一圈淤青。

原来早在那时，她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崩坏，时至今日，已经到了崩溃的境地，只是握着她的手腕，肌肤就在渗血。

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做的……

被松开钳制的皇帝后退两步，好似察觉不到疼痛，问道：“她的愿望，你记得吗？”

沾了血的手掌止不住的颤抖着，已经冰凉的血液在寒风中几乎要凝固成冰霜，

却滚烫得像岩浆，灼烧着他的皮骨，焚化他的魂灵。

他呼吸紊乱，呢喃问：“为什么……”

声音颤抖，几乎要碎在风中。

他完全确定，去年那个春天，辰司阁杀的确实是花重锦本人，

他早该想到的，所有的变数，都是从那天开始出现。

皇帝曾被刺客穿心，小狐狸心口也有一道致命伤，

皇帝被他种了毒，小狐狸同样身体虚弱，

皇帝身上曾出现过小狐狸的气息，身边也有小狐狸的东西，

小狐狸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辰司阁情报网庞大，但他找遍京都，找遍皇宫，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原来她就近在咫尺，触之可及。

他曾经愚蠢的认为，是因为小狐狸爱慕皇帝，才会无名无分的留在皇帝身边。

他回想起那个桃花盛开的时节，消失数日的皇帝第一次回朝，就将他提拔为左相，给予他莫名的信任，

事到如今，他才后知后觉，那是因为她独自面对这满朝豺狼虎豹，她不适应，她害怕，

她只能信任他、依靠他。

可他……..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眼泪随之滑落，他痛彻心骨，肝心若裂，声如浮尘：“对不起……”

但谁都知道，这轻飘飘的一句道歉没有任何作用。

正如林雨散同郁子柒所说，十几年的苦难，数十万人的亡魂，一句轻飘飘的“误会”不会有任何作用，

百姓的怨恨不会随着花重锦莫名的死亡一同消散，

同样，迟来的道歉也不能弥补他所犯下的过错。

他失了一身气势，几乎要站不住。

“傅爱卿，她的愿望，你还记得吗？”她缓声复述道。

他艰难道：“……记得。”

——一身荣光，登基为皇。

“这是个好地方。”她说道。

她指向城墙右侧，道：“那里，是你的兵。”

她指向城墙左侧，道：“那里，是京中百姓。”

“把刀捡起来。”她张开双臂，广袖如蝶，声音清亮明朗，“杀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