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厌恶麟王,面对赵清珵自然而然生不出好感,但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赵清珵,又觉得实在可怜。
见死不救,非他本心。
赵清珵昏睡了一天一夜,御医剪开他的脊背上的中衣时,饶是见惯了宫中大小酷刑,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拿着剪子的手都在发抖。
一条脊梁都被打的开花了。
皮肉翻开,甚至都能依稀看到血肉模糊之下的皑皑白骨。
李聿双手抱胸,面色阴沉。
这个伤势谁见了都笑不出来。
不管躺在这里的是谁,李聿都想骂娘,把人打成这样,这个活路给了和没给又有什么区别?
“少将军,恕老夫直言,这伤……就
算医好了,只怕也会留下疾患,伤在腰腹……这人又年纪轻轻,怕是日后闺中……”
李聿未经人事,听到这话难免有些尴尬,他握拳假装咳了一声,耳朵有些红,“先医好再说吧。”
什么闺房不闺房的,与他和干。
疼。
在中衣彻底剥离皮肉的那一刻,赵清珵只觉得整个人都痉挛一般的疼着,他虚虚垂在床边的手猛地攥紧,额头豆大的汗水滴落。
李聿见他这般反应,忍不住冲着太医说道:“你轻一些。”
太医有些无奈,“少将军,伤在此处,痛是必然的。”
赵清珵被硬生生痛醒了,他茫然地睁着双眼,眼前一片虚无,他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眼前茫茫然一片,他只能从一片昏暗中辨别出他已不在宫中。
嘶。
他紧闭的双唇漏出来了一阵闷哼。
痛苦的颤抖从闷哼声中溢了出来,他不受控制地往角落蜷缩,太医连药都没法给他上。
“少将军,烦请您将他抱好。”
李聿有些无从下手,方才他将人一路抱着出宫,那是赵清珵没意识,如今他醒了,还挣扎的厉害,李聿对上这样的赵清珵,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少将军,若不如此做,老夫这药没法
上。”医者仁心,赵清珵伤得这么重,御医也很忧心。
李聿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床边,赵清珵疼的不老实,一个劲往床边角落缩,李聿没法子,只好单手抓着他,然后将他禁锢在了怀中。
怀中人疼的毫无血色,此时此刻,李聿终于从赵清珵身上找到了那一分从小养尊处优下的矜贵。
赵清珵是被父亲母亲以及长姐疼爱着长大的,因为出生时母亲体弱,连带着他也身带弱症,幼时娇贵,成年后又未经风雨。
此刻躺在李聿怀中,赵清珵只觉得又回到了娘亲的怀抱。
“娘,疼……”
赵清珵细长的眼尾漂亮的不像话,微微泛红,可怜掌中人,尽得百般娇。
李聿想起了他在辽东捉过的云雀,五彩斑斓的雀羽绚烂如天边烟霞,一如此刻在他怀中的赵清珵。
李聿的掌心托着赵清珵的脑袋,小心翼翼不敢乱动半分。
“娘,我好想你……娘,我好想你……”赵清珵在李聿的掌心哽咽,身子慢慢蜷缩成了一团,哭腔从指缝中漏了出来,委屈难耐的不像话。
李聿想,他错了。
赵清珵不是天边的云雀。
他是落入泥淖中的伤鹤。
尽管深陷绝境,却依旧脆弱漂亮,高贵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