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让他活在了修罗场之中,他想要从修罗场中爬出来,注定就要让边上的人都沾满鲜血,如果这是他唯一的路,最起码,他可以选择李聿消失在这条路上。
李聿可真好啊。
明明知道他是逆贼之子,在他受了廷杖后仍愿意捡回他这条烂命。
赵清珵的眼底一片朦胧,站在他跟前的李聿高大英俊,少年人连眼底都流淌着肆意。
他如果是光,赵清珵想,那自己便是那只活在阴暗中的飞蛾。
飞蛾注定扑火,但下场也注定惨烈。
他如今早已一无所有,推开李聿,
是他所剩无几的选择。
这样好的人,怎么能和他一样活在烂泥中。
赵清珵微微笑着,“李聿,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为了在望都活下去,我就是选择了左右逢源,谄媚他人。”
李聿气得目眦欲裂,他不信。
“赵清珵,你这话是辱了你自己,也顺带着辱了我。”
“我李聿还不至于看个人都看不准!”
赵清珵摊手,被冻得发白的双唇微微张着,“就当你看错了我,从今往后也算是个教训,别见着什么可怜人都往府里头捡,白费了一番心思。”
赵清珵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屋内。
只留下李聿一人站在廊下。
透过雕花的木窗,李聿能清楚地看到赵清珵坐回了方才的那张椅子,然后端起酒杯,朝身边几人微微颔首,仰着脖子喝完了杯中酒,晶莹剔透的酒水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下滑。
最后隐入衣襟。
赵清珵敛着眼底的寒意,伏低做小替边上两位大人倒酒。
其中一位年纪稍微大些的搂着姑娘,喝得有些大舌头,醉醺醺地说道:“赵世子当真是妙人,弹……弹得一手好琴,是个风雅人!”
那人说话时一只手不住地往怀中姑娘的衣襟中伸进去。
赵清珵忍住心底的厌恶,盈盈笑着,“赵大人说得哪里话,润鹤是受了大人提点,琴音才能入了大人的耳。”
“哎,赵世子此言差矣,论弹琴,寸之才是大手,我可比不上他。”
说到此,那人推了推坐在一旁的唐皋,一杯黄汤下肚,赵梦就成了个话篓子,他拉着唐皋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自从出了麟王谋逆案,他们许久未曾出来一块喝酒了,这日子过得好生憋屈云云。
全然忘了坐在边上的就是麟王谋逆案的风云人物。
唐皋没喝多少酒,他厉声呵斥了一句,“莲同,你醉了。”
赵梦搂着姑娘嘟嘟嚷嚷:“醉什么酔,这是在寻春台,又不是在东宫,寸之你也忒谨慎了!”
说完,赵梦便身子一软,整个人直接滑到了地上。
唐皋见状,起身便想拉着赵梦离开。
赵清珵便帮忙搭了一把手,两人一同搀扶着赵梦上了赵家小厮来接他的马车,站在料峭寒风中,唐皋客气地询问了一句:“赵世子若无车马接送,下官可捎带您一程。”
这只是一句客套话,唐皋本想着赵清珵会直接拒绝。
却没想到赵清珵在听了这话后,笑得如三月春风般和睦,慢条斯理地说道:“既如此,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