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慈悲殿。
这是要人命的皇城深宫。
赵清灵不是个温婉美人,相反,因为赵清珵出生后体弱多病,她反而还要更加英气,小时候就跟着爹厮混在军营中,军痞子带大的郡主,言行举止皆是巾帼不让须眉。
她也不是寻常人家不顶事的姑娘,遇到点事情就软弱不堪,她的骨子里面有傲气,有不屈。
李蓉望着站在殿下的赵清灵,其实有一些可惜。
赵清灵比她的清平还要适合待在深宫,望着赵清灵眉眼间的锐气,李蓉只觉得这可真像自己啊。
“清灵,你过来。”
李蓉朝赵清灵招了
招手。
她依旧坐在方才桂花羹被摆出来时放置的桌子旁,桌上的桂花羹早已凉了。
赵清灵的目光沉寂,走近后,就见李蓉将桂花羹往她跟前推了推,“清灵,你告诉本宫,这桂花羹上的画的‘鹿’与‘马’,究竟是何意思?”
长翎殿内的沉香味越来越浓郁。
赵清灵的心在这片浓雾中不断下沉。
李蓉是个狠人,身为妇人却不甘心被困深宫,踩着章平帝一年比一年不堪的病体往上爬,锦衣卫是她这么多年的心血,赵清灵想,和这样的人,只需要谈利益谈立场,什么感情恩情,都不足以为道。
“皇后娘娘,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日锦衣卫深陷困局,何不也指一次错鹿呢?”
“指鹿为马,偷梁换柱。”
赵清灵低着头,神情淡漠:“娘娘,清灵今日斗胆进言,还望娘娘恕清灵大不敬之罪。”
李蓉冷冷注视着赵清灵,凉透了的桂花羹散发着甜腻的香味,和殿内的沉香混合在一起,赵清灵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裹住了,喉咙像是被一团粘稠堵住了,张嘴吐不出半个字。
“这事与你无关。”
“皇后娘娘!”赵清灵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她抬头,眼底
尽是决绝:“此事虽与清灵无关,但却事关娘娘利益,清灵今日说这些话,并非是为了所为的知恩图报替娘娘排忧解难。”
李蓉听了这话倒是笑了,“是了,本宫活了这几十年,最不信的也是知恩图报,人之初性本恶,私欲乃天道人伦,想要什么就争取什么,好孩子,那你告诉本宫,你今日又是送鹿又是送马,给本宫指出一条明路,是为了什么呢?”
赵清灵一字一句地说道:“娘娘,臣女想替弟弟求一条生路。”
“据本宫所知,陛下早已饶恕了赵清珵的死罪,何来生路一说?”
赵清灵:“死罪可免,活路难寻,望都荆棘遍布,弟弟一人孑孓独行满是杀机,还望娘娘垂帘,能够给弟弟指一条明路,臣女此去鞑靼,弟弟若能得娘娘照拂,必定能在望都顺遂无忧。”
赵清灵这话其实有意思得很。
她把赵清珵说得可怜无助,仿佛只是一个备受宠爱但却一朝跌入泥淖中天真可怜的小世子。
她在话语中歪曲着赵清珵的形象,他成了一个需要得到李蓉垂帘、需要得到李蓉扶持的纯良弟弟,没了李蓉的权势,赵清珵就是一个在望都根本活不下去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