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哈着气,脱下了外袍,“没睡?”
赵清珵搁下手中的书,摇头,问道:“驿站中情况如何?”
说话间他走到桌边,替李聿倒了一杯热茶,橘色的烛光微茫,但就是这一抹昏黄的光影打在赵清珵身上,他一身清冷疏离的气度平添了几分柔和温暖。
“密西来了一个熟人,总兵方答,是我师父的心腹。”
“我与他说了咱们的计划,他已经应下来了。”
“方答要从谈载手上拿到今年密西军部需要的军饷,由他出面找谈载的麻烦,最是直接。”
按照李聿的假设,方答找几圈谈载的麻烦,估计就能让谈载他们手忙脚乱,但他没有想到,事情真就出在了方答他们身上。
原因无他,实在是谈载对于方答他们,太谨慎小心了。
方答不过是在第一回清点军饷的时候故意折腾了一下陪同的官员。
等到第二天,方答他们居住的驿站就出现了一匣白银。
李聿将方答请来了客
栈中,方答捧着那一匣子白银,战战兢兢,他坐下来后就将银子给推远了,“小李聿,你可要替我作证,我没收格格鲁尔半分钱啊!回了大营,霍大帅跟前你可得替我作证!”
霍焦治军严明,手底下的将士贪污受贿的事半点都不能沾。
李聿觉得好笑,“放心吧,这银子我替你带去大营。”
可笑过之后这件事怎么都透露着诡异。
太不对劲了。
方答一介武夫,心思没有赵清珵那么多,他老实巴交地问道:“敢问此事哪里不对劲了?”
“如今是方将军来格格鲁尔要钱,说得直接一些,就算是要送银子,也该是将军给谈载他们送钱,行个方便,好能够尽快把军饷要到手,可如今将军不过在第一日故意折腾了一下谈载手底下的人,何至于就要走到贿赂将军这一步?”
“又或者说,谈载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是啊,就算格格鲁尔的官场贪污成风,收受贿赂是家常便饭,如今是密西军部要从格格鲁尔要钱,就算是要贿赂官员,也该是密西军部出面贿赂掌管军部的谈载。
格格鲁尔的这群人,就像是急着要将方答打发走。
秘
密就在平静的湖面之下。
只要一阵飓风刮过,就能引起波涛汹涌。
赵清珵想,霜花阙,或许就是那一阵能够掀起波澜的风浪。
他的神情笃定,“方将军,今日您不用理会都指都司的人,晾着他们,待到明日必定都司会派人请您,届时您直接将这匣银子丢到都司来的人跟前。”
“这……”方答有些忐忑,“都司那些人可不好相处,各个趾高气昂,看不起咱们霜花阙的武夫,此举……此举恐会惹怒他们?”
赵清珵摇了摇头,“不会。”
“都司倘若心中没鬼,昨日你在都司中故意找事,他们就该有脾气了,怎么可能还会来给您送钱。这一小匣银子,看着分量少,但却是实打实的百两白银,这可不少啊。”赵清珵神情有些讽刺,他如今是真的来了兴趣,这格格鲁尔的官场之下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值得都指挥使司花这样大的心思,不过才过了一日,就生怕方答会不依不饶地闹事,想要用钱封住他的口。
赵清珵心思转得快,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层。
他和李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以及两个人都缓缓下沉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