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李聿待在赵清珵的书房中不肯离开。
他的面色阴沉,神情凝重,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赵清珵与他说话他也不肯搭理。
赵清珵没办法,放软了语气,喊了一声‘聿奴’,他走到李聿身边,伸手戳了戳李聿的肩膀,哄
道:“还气呢?”
李聿沉着眉眼,一声不吭。
“聿奴,你心里也清楚如今除了我提出来的这个法子,再没有第二个能够骗过赵昀的方法。”
“润鹤,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李聿不肯答应,自己给自己下药,亏他想得出来,李聿气得不行,“你提出来的这个法子,在我这里行不通!”
赵清珵叹了口气,“赵昀不远千里从望都来到岭南,就是为了一探虚实,我重病见他,这是唯一一个能够让赵昀放松防备的法子,岭南的改革欣欣向荣,绝对不能让望都插手此事,你忍心看到咱们辛苦了一年的结果就这样付诸东流吗?”
李聿沉默不语。
赵清珵继续道:“聿奴,赵昀这人虽然心思深沉,但却极其好哄,咱们将他骗了过去,在岭南好生招待他几天,将他送出大庾城,皆大欢喜,不是么?”
“难道你想看到赵昀在岭南发难,毁掉岭南的土地改革吗?”
赵清珵在岭南推行一条鞭法,是瞒着望都推进的,改革才刚开始,绝对不能夭折,这事必须要瞒着望都朝廷。
李聿气不过,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润鹤,为什么我们总是一而再、再而三
地被迫走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路上!”李聿桀骜的眉眼满是阴翳,他恨极了阴险狡诈的赵昀,也恨极了望都朝廷,但他更恨的,是此时此刻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赵清珵给自己下药,以病重之躯与赵昀会面。
赵清珵说得没错,只有他重病,在赵昀面前做出无力掌控岭南的模样,赵昀才会放心。
赵清珵将手覆在了李聿的脑袋上,温声道:“聿奴,既然没到我们掌控这个世道的时候,那就只能乖乖被别人掌控。”
这不是赵清珵的妥协,这只是一场等待,一场有关权力的博弈,棋局未定,谁也没有资格论输赢。
在那一天没有到来之前,赵清珵便永远有翻盘的机会。
只有蛰伏在暗处,来日的翱翔才能轰动九天。
在那一天没有到来之前,赵清珵必定会安静蛰伏,所有的野心和欲望都会成为他的养分,滋养他不断往下扎根,只有根扎的深了,来日才能够不断往上生长,得到更多的阳光和雨露。
不过是一个赵昀,赵清珵的眼神淡漠而又不屑,像赵昀这种人,只有自己摆出足够低的姿态,便能够轻而易举地化解赵昀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