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面色有些阴沉，他拧着眉，显得整张脸看上去格外凶悍，“不是吓唬，是想让他们知道没有人能离开。”

“没有能离开？”

“嗯。”李聿蹲在河边洗狼头刀，水流冲过刀背，水中的狼头刀被水流撞出格外清脆的叮咚声，“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离开这里。”

如果这是沙场，那么在爆发出第一起疫病的时候，他们所有人、包括李聿这个总督，就已经直接被关在村子中等死了，李聿还给了山脚下的人、以及他自己一条活路，李聿也在赌，他在数着日子赌自己没有染病，他在赌自己还能好好地去见润鹤。

“侯、侯爷……”

李聿蹲在

河边，乍然听到于勐这一声低呼，他啧了一声，“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我都没在你面前提起芸娘，你倒好，在我跟前提润鹤？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烦人！”

身后有那么片刻的寂静，李聿只能听见山间呼啸的风声和江岸流淌过的泠泠水声。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不会吧……”

“不知总督大人要我去哪儿？我瞧着再没有比这里还要凉快的地方了。”

就像是一场幻梦，李聿不可置信地转身，他手上的狼头刀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石斛挠了挠头，朝于勐招了招手，轻声道：“咱们先走吧。”

于勐走的时候还一脸咋呼，他一巴掌拍到了石斛肩膀上，“让你回去跟在侯爷边上办事，怎么把人给领到这里来了！”

“侯爷要来，我哪里劝得住嘛……”石斛的说话声越来越远。

李聿不敢开口，他只是站在河边，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赵清珵走了一遍石斛走出来的山路，这一路连滚带爬，有好几次差点从山上摔下去，若不是石斛眼疾手快将他拉住了，赵清珵当真不知道他还还能不能走到燕子村。

李聿不肯过来

，他害怕这只是月光下的幻境，他靠想着润鹤撑着一个个难眠的夜，眼下润鹤就站在他眼前，他却不敢靠近。

“聿奴，我从大庾城走到你身边，你不过来么？”

“这一路好难走，腰疼，手也疼。”赵清珵朝李聿伸手，让他过来。

李聿如梦初醒，他大步走到了赵清珵身边，衣角带起了一串水花，狼头刀被他丢到了地上，赵清珵想牵他，但李聿直接一个弯腰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好轻，他甚至都不要用力，就能将润鹤抱在怀中。

“李聿！”赵清珵猛地被抱了起来，双脚悬空，他一声低呼，双手下意识揽在了李聿的脖颈上。

他一路翻身越岭，早没了坐在后方的从容，李聿抱着他转了个圈，明亮的月光挂在赵清珵的头顶，月光温柔莹莹，如玉般流淌在赵清珵的脸上，这是他的梦里人。

润鹤瘦了，眼角的那颗痣格外清晰，月色是洁白的，流水泛着银光，赵清珵是这天地间的另外一抹绝色，他是李聿捧在掌心的珠玉，珠玉蒙尘翻身越岭，只为了他而来。

赵清珵反手抱住了李聿，将脑袋搁在李聿肩上，一声轻叹，“聿奴，燕子村当真好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