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李聿没有回府。

赵清珵陪李震用了晚饭，偌大的一个饭厅无人开口，石斛芸娘也知晓今日发生了大事，早就吩咐好下人闭紧嘴巴，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

“这小子心里头不痛快，不知道躲在哪里喝酒呢。”李震吃完饭，朝赵清珵摆了摆手，“你也别陪着我了，知道你心里记挂他，不过出了大理寺臭小子就自己跑马走了，我也不晓得他去了哪里，想要寻人自己寻去吧。”

“李聿这两年来稳重了不少，我想着他应当能……”

“别在我跟前替他说好话，他稳重？他要是稳重傍晚的时候就不会一言不发跑马走了。”李震到底老了，今日处置了这一桩事，只觉得累

得很，这种感觉要在十年前他根本体会不到。

心有余而力不足，从前他觉得岁月不饶人，如今只希望岁月能够流逝的慢一些，再慢一些，好让他能够用自己这把老骨头，替李聿再多撑几年辽东。

“侯爷，咱们要去哪里找公子哇？”

石斛陪着赵清珵出了府，两个人站在李府大门前的长街中，漆黑的夜色下偶尔几个神色匆匆着急归家的行人，这样寒凉的夜，连一只鸟都瞧不见。

赵清珵拿过石斛手上提着的琉璃灯，披着鹤裘，呼啸的寒风将鹤裘上的绒毛吹得四散，如同冠玉的一张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一双黑黢黢的眼眸幽深冷寂，他低着头想了片刻，然后与石斛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寻润安。”

“天寒地冻，侯爷，小的还是陪着您吧……”

一声轻笑响起，“你陪着我？被你看到润安哭鼻子，明天他就把你赶回辽东喂马。”

石斛缩了缩脖子，好吧，他家公子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他搓着手掌哈气：“既如此，小的就先回了。”

赵清珵独自一人走在望都长夜中，手中提着的琉璃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雪地难行，他走

得缓慢。

寻春台前数十年如一日的热闹，赵清珵都快记不清上回来寻春台是什么时候了，好像就是他等候李聿的那几回。

那还是冬日潮湿的雨夜，李聿在寻春台醉生梦死。

赵清珵撑着伞站在热闹繁华的朱雀大街，冷冷清清地站在那，李聿就从混沌中被拽了出来。

“呦，南翊侯！这可是咱们寻春台的稀客啊！”

寻春台的妈妈都是望都的百晓生，来的是哪家的贵人她们一清二楚，这些年望都格局多年，可苦了这些靠贵人吃饭的妈妈，一波又一波的人倒台，又一波接着一波的新客上位。

站在眼前的这位南翊侯便是头一份的贵客，这几年在望都声名鹊起好不风光，可这样风光的贵人，近几年却不大来寻春台了，妈妈们总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之余妈妈们又听说了不少小道消息，什么早些年南翊侯伤了身子，只怕行不了闺房之事；什么南翊侯与辽东少将军往来密切，那少将军性情桀骜，最厌恶这样的烟柳之地，因而带的南翊侯也不怎么贪恋女色。

说来说去，最惹人牵肠的还是南翊侯与少将军的那一桩风月。

无关风月，皆为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