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得迷迷糊糊的李聿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抬回来的，等再次睁眼人就已经躺在了李府的南客轩。

屋内就点了一盏蜡烛，昏暗不知天明，赵清珵坐在烛台边上看书，长

发散在肩头，身上披了一件纯白的大氅，李聿病得不清，却还有心思想着这件大氅是前年辽东差人送来的，上好的野狐，剥下来制成这件大氅，润鹤穿着可真好看。

李聿目不转睛地望着赵清珵，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赵清珵也没有注意他醒了，书翻了一页又一页，直到李聿嗓子眼干痒，忍不住一声轻咳，赵清珵才注意到人醒了。

“醒了发什么痴？”

赵清珵没什么好气，李聿多少年没这样病过了，昨夜闹了这样一通，赵清珵也是昏了头，竟然会同他一块在雪地里胡闹。

如今他身子渐好，见着李聿烧得不省人事的模样，也算是体会到了这些年自己大病小病不断李聿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渴了吗？”

李聿点点头。

赵清珵便将茶水递到他嘴边，李聿胳膊撑着身子，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烧了整整一天，嘴唇都干裂了，这一口水下去李聿才觉得活了过来，就着赵清珵的手腕撒娇，哼哼唧唧说还想来一杯。

“水是没了，该喝药了。”

赵清珵扬声喊了一声石斛。

“哎！来了！”

石斛端着药碗立马走进了内室，大老远李聿就闻到了那股苦涩的味道，赵清珵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笑，清了清嗓子，将书卷起来，敲着床沿：“喝干净呐，没喝完不准吃别的。”

从前李聿便是这样吓唬赵清珵，一天到晚盯着他喝药。

眼下终于有了大仇得报的感觉，赵清珵脸上笑眯眯的，恨不得灌着李

聿喝两大碗苦药。

李聿病了几天，赵清珵就快活了几天，每日都追在李聿屁股后头让他喝药，病后第五天，白菊装模作样地替他搭脉，说了一大堆叽里咕噜李聿听不懂的话，然后沉吟说着少将军这病是因心中积郁，想要痊愈，少将军还需心胸开阔些呐！

听得李聿面色一沉，白菊立马提着药箱准备逃之夭夭。

李聿为何心中积郁众人心知肚明，戚筠春后问斩，这是他一手推进的结果，如今大理寺卿断了案，李聿却不见得心中有多松快。

直到这一日，李震找到了李聿。

祖孙两人在书房中待了一下午，这一日是个大晴天，纷纷扬扬落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停了，望都迎来了一片久违的灿烂，赵清珵在院子中晒太阳，霄站在他的肩头打理着羽毛，书房门紧闭，石斛搓着手在原地打转，满脸纠结。

闭着眼睛晒太阳的赵清珵嫌弃他晃眼，敲了敲桌子，让他走开些。

石斛便蹲在了屋顶，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书房。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院子里头的太阳都要落山了，书房门才重新打开。

李震豪气万丈地站在廊下，沉声道：“石斛，备几坛好酒，今夜咱们全都不醉不归！”

“好嘞！”

石斛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拍了拍身上的泥浆，立马去厨房张罗了。

站在院子中的赵清珵遥遥与李聿对视，在看到他眼底的豁然后，两个人都轻声笑了出来。

赵清珵抬头望着西斜的落日，这天到底是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