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

朝廷从来就没有管过辽东。

从北周开国到如今，辽东这片战火绵延的大地上，朝廷从来就没有尽过半分该尽的责任。

“你们先出去吧。”沉默的李震终于发话了，“戚筠，你留下。”

所有人都在往外走，唯独李聿，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左胳膊吊着，席间也没有发话，沉默寡言地好似一个

看客。

李青山撞了撞他，“不走？”

李聿默不作声，李青山便懒得理他了。

议事厅内只剩下了李震和戚筠两个人，以及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李聿。

“这几场战打下来，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本打算靠着风光无限的胜战重新在辽东站稳脚跟，可没想到别说打胜战了，就连自己都差点交代在沙场上。”

前天和鞑靼人的那场战，戚筠的确是九死一生，他被数十匹高大的战马围困，大刀对准了他的胸膛，若不是孟方平竭尽全力用手中的长矛挡住了刺向他的大刀，眼下戚筠的尸首都该凉透了。

李震这番话说的平静，他指着沙盘，“我们的三沙营已经没了，玄甲营也成了鞑靼人的马场。鞑靼会如此嚣张地往辽东运送物资，就是因为他们占据了三沙营和玄甲营，戚筠，或许有一天，整个辽东都会成为鞑靼养马喂牛的草场。”

戚筠猛地抬头，神情大变！

“觉得不可置信么？”

“从你喂饱鞑靼人第一顿饭开始，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你以为你是辽东的救世主，凭借和鞑靼的交易展开一场又一场无足轻重的战争，

从而换得望都对辽东的重视。没错，辽东是在这几年的战争之下躲过了削减兵权削弱势力，戚筠，可你想过没有，朝廷为什么要削减兵权？望都为什么要削减辽东的势力？”

“皇权要统一，军权便注定了要收归中央，辽东从来都没有想过割据一方，李家镇守辽东的初衷从来都不是为了要和望都抗衡。昔年太祖帝马踏中原，我们李家被封做了北周唯一的异姓王，太祖帝为何要重用李家？不过是因为辽东以北鞑靼虎视眈眈，北周需要李家。”

戚筠没有搞懂李家存在于辽东的意义。

辽东出了个威北侯，不是李家想要雄霸一方，而是北周需要这样一个享尽殊荣的威北侯镇守北地。

这不是李家的荣耀。

这是北周这片大地的伤痕。

战争给辽东带来了李家，李家和鞑靼互为宿敌，李家存在的意义就是将鞑靼打回格桑草原，如果太祖帝建立北周的时候鞑靼就退回了格桑草原深处，那么从一开始，李家就不会出这么一个威北侯。

戚筠试图守住辽东的威严，不想让朝廷收拢兵权削减势力，可他何曾想过，从一开始，他就和李家存在的意义相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