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营又丢了。”戚筠的语气平静，说完后他自嘲一笑，“霍焦，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如此窝囊过。”

霍焦大喇喇坐在了椅子上，才从马上下来，一嘴巴的风沙，他灌了一口浓茶，抹了抹嘴巴，才抬头看向戚筠。

算起来，他和戚筠比谁都亲密。

他们都是边境线上的孤儿，承蒙老侯爷恩惠，上阵杀敌，辽东有太多太多像他们这样无家可归的孤儿，其实说到底，没了李家他们谁也不是。

不光是他们，还有李青山，还有军部大.大小小的将士，他们是在辽东扎根的树，李家便是滋养他们不断向上的土壤。

霍焦语气沉沉，“戚筠，人总是要感恩的。”

“李家对我们有恩，你不能当一头白羊狼。”

“今时今日辽东落得如此局势，皆因你的贪欲，戚筠，你觉得窝囊，你想要在辽东站稳脚跟，那就堂堂正正让辽东认可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

成一个弄权的小人。太后在望都争权夺利，你助纣为虐，戚筠，我问你，你可曾记得昔日我们入军营的初心？你走到如今这一步，不说对不对得起旁人，戚筠，我只问你你到底对不对得起你自己啊！”霍焦的语气平静，没有怒火，也没有怨怼。

他就这样平静而又淡漠地望着戚筠，望着自己认识了几十年的好友。

死去的李敏、垂垂老矣的李震、被迫出走辽东的李聿，这些人全部都是戚筠的至亲，但今日霍焦不为了他们发声，他只想问一句戚筠，他到底对不对得起自己。

霍焦和戚筠认识几十年，没有谁比他们更加了解彼此，从落魄到风光，可以说霍焦与戚筠都是亲眼见证着彼此的改变，从当年戚筠趁着霍焦驻守密西接近李敏那天开始，霍焦就与戚筠分道扬镳了。

这么多年霍焦始终没有向戚筠妥协低头过，他是一个武夫，鲁莽耿直，受不了戚筠的两面三刀虚假伪善，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些年他连辽东军部都不愿意回来。

如今李敏已死，前尘往事如烟云散去，霍焦只觉得戚筠可怜。

他为了权势地位付出一切，如今都如流水东去，

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戚筠，当年你说你想要站的更高，想要出人头地，我没有阻拦过你分毫。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觉得值得吗？”

“你失去了你的妻子、失去了李聿、失去了老侯爷，戚筠，你到底还有什么？”

霍焦字字诛心，受了重伤的戚筠没有什么精神与他说话，他垂着头颅，擦拭着放在手边的长刀，问道：“霍焦，今日你与我说这样多，到底为了什么？你我之间如此藏着掖着，便没有什么意思了。”

“上书朝廷，让李聿回来。”

戚筠低声笑了出来，他抬头看向霍焦，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有些讽刺，“霍焦，这么多年，你倒是比我还要像李聿的老子。”

“让李聿回来？回来做什么，抢我这个做老子的位置么！我在辽东这么多年，李震从来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他只看得到李聿，李聿是他钦定的接班人，那我算什么？这么多年我在辽东鞠躬尽瘁尽心尽力，我他娘的到底算什么！我就是他们李家的一条狗！不对，养条狗都还有感情，他们李家把我当什么？我在李家，连条狗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