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荣咚的一下跪在了谢春芳面前。
谢春芳挥手,有些疲惫:“既如此,你便走吧。”
“师父,徒儿不是有意欺瞒……”
“你走吧。”
谢春芳看向了别处,他的心如止水,异常平静。
漆黑的夜色下,谢春芳久久不能入睡,他盘坐在窗边塌上,望着天边那轮清冷孤寂的月,只觉得这宫中的月亮好似千年万年都如此,谢春芳静望着孤月,感受着身体中最后一丝温暖缓缓流逝。
他这一生,终是到头了。
翌日清晨,才被谢春芳赶走的何荣蹑手蹑脚走到了谢春芳居住
的偏殿,轻声喊道:“师父,徒儿瞧着您昨日嗓子不好,特地给您炖了一盅雪梨汤。”
里面没有动静,何荣推门:“师父,徒儿昨日惹您不快,特来请罪——”
何荣话才说到一半,就见坐在塌上的谢春芳轰的一下倒了下来。
苍白脸上毫无血色,身子僵硬冰冷。
“师父——”何荣一声悲怆呼喊。
寒风从遥远的北方一路南下,飘进了九重宫阙之中,巍峨的宫墙上落下来第一道雪花,下雪了。
谢春芳死的悄无声息,他身为靖桢帝的贴身太监,在明德殿中德高望重,本该有一场热闹的葬礼,但如今时局纷乱,明德殿中的宫女太监全都被扣在了殿中,以至于谢春芳死得时候只有何荣一个人送他。
初冬落雪,何荣顶着狂风从角门进了宫,正好碰见几名小太监躲在拐角处偷喝黄酒,他怕这几名小太监挨罚,编凑上去多说了几句。
谁知这几名太监听了何荣的规劝,非但不害怕,反倒愈发得意了起来。
“这位公公别怕呀,如今咱们太监可不是从前谁都能在头上踩一脚的了。掌印在朝里风光,如今还建立了东厂,望都之中谁见了咱们不点头哈腰的啊,再说了——”那小太监年轻,嘴上没个把门的,在旁人那里听到了什么,便着急忙慌往外漏,他凑在何荣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道:“公公您不知道,如今陛下宠信司礼监,什么事都听咱们掌印的,前
些日子我还见着司礼监的公公去明德殿伺候呢,有陛下宠信咱们,今儿不过是天冷喝点酒,算得了什么啊!”
司礼监的人去了明德殿?
何荣眼珠子一转,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便是胡说了,司礼监在前朝,没的怎么去了明德殿呢?”
“公公您不信啊?我那日可是瞧的真切呢,那位公公就是从司礼监出去的,一路顺着长街去了明德殿,瞧着那身量还与公公挺像呢,模样……”说话的太监啧了一声,“哎呦,我怎么瞧着模样也挺像呢!”
何荣着急忙慌回了明德殿,立马想要找到赵清珵。
结果一问,赵清珵竟然出宫了。
“南翊侯是在午时出的宫,也没留话,何公公若是有要事寻侯爷,只怕还要等等了。”
何荣站在明德殿的廊下搓手,哎呦这南翊侯也真是的,早不出宫晚不出宫,这个时候出去了!
可不是耽误了要紧事嘛。
殊不知,赵清珵出宫也正是为了要紧事!
靖桢帝寻到了。
石斛带着李家的护卫快把整个望都都给翻遍了,才在望都城郊的一座小寺庙中发现了靖桢帝。
“只是……”石斛说的吞吞吐吐。
“什么事你快说吧,结巴了?”周小敬还留在李府,这事瞒不住海之唤,便也瞒不住周小敬。
“陛下他把头发给剃了……我离开的时候还听见寺院里的人喊他法号‘莫缘’,侯爷,大人,咱们这位陛下,是不是出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