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小道士微微抬起头,俊秀的面孔一如往常般沉静。
便是呼啸的冬风,在他的面前似乎也变得轻缓温驯。
“殿下多虑了,”小道士的眼眸清澈,就像是这山间的一汪清凉的泉水,映照出事件万物的影子。
“若是李将军在,定然也会如此安抚殿下。是否入仕,皆是我等自由之选择,哪里能算是您之过错?”
这一瞬间,让姜思乐的心防微颤,几滴微小的晶莹泪珠,悄然挂在她的面上,缓缓滴落着。
小道士知道殿下对李将军的死愧疚已久,其实……他也一样。只不过他是个出世之人,对生死见惯习以为常。
但如今,他难免心中带着一分内疚。当日的他竟然只管自己伤心,全然未知殿下已经落下了心结。
明明殿下还那般轻柔的安抚着他,他却从未想过殿下心中的伤痛丝毫不必他更少。
如今小道士望向姜思乐的眼神愈加轻柔,至少在他的心中,殿下就是这般一个温柔的人啊~
姜思乐悄悄别过脸去,用手帕掩着面,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软弱。
几秒钟过去,姜思乐已经止住泪水,重新回复成众人熟悉的那个冷静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安乐公主。
她的声音勉强还算沉稳,不过那轻微的颤音暴露了姜思乐内心的动容。
“那……你如何抉择?”
这不复清亮的声音,让小道士弯了弯眉梢,笑着回复,道:“既然陛下诚心所请,贫道自当报效国家,方不负这十年苦读,日夜所学的本事。”
姜思乐还欲张口再言,被小道士弯眉摆手,打掉了话茬。
“殿下,既然贫道愿意,那皆是贫道自己的意愿,您不必再言。”
这一番话,让姜思乐彻底放弃了开口劝说的想法。
她抬头向小道士望去,只见他微微笑起,眉宇间还带着些狭促的笑意。
这个小道士啊……
姜思乐心中宛如打翻了五味坛,各般滋味都涌上心头,还颇觉得有些好笑。
“罢了罢了,你这般读堵我的嘴,我还说些什么?”姜思乐似是威慑性的狠狠瞪了小道士一眼,便放下话,站起来身来。
身后的阿义时似有所觉,他不慌不忙的转过身,似乎是看厌了那四周的风光。
姜思乐缓步离开了小亭,阿义时紧紧的跟在一旁,走了一半的时候,姜思乐转头对凉亭中的小道士说道:“准备好了,就下山找我罢。”
说罢,二人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影子越来越远,拐了一个弯后,就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道士收回自己的目光,独自一人起身,望向亭外的风光。
在山间,便是有万里风光无限好,可却无人与之同赏。
便是有再好的风光又如何,这小山坡终究是容不下他的。
这件事情三年前小道士就明白个清楚。
所以他只身离开了泰山,欲去求一份功成名就,求一份人间富贵。
今时今日,似乎……这些东西都即将唾手可得了。
在山间野风之中,回荡着小道士痴痴的笑声,如疯似狂,如歌似泣。
走远了的姜思乐微微抬起头,看向苍白的天空,似乎马上就即将大雪飘扬似的。
阿义时耳朵动了动,耸了耸肩笑道:“后面也知道哪个野鬼的嚎叫,真是刺耳……”
“或许罢”
二人走的更快了些。
半柱香后,百里之内,白鹅毛似的雪花悄然飘落。
……
三日后
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向桥都,驾车的人是个精壮的汉子,身上还挂着红衣卫的令牌。
次日,崇光殿
姜奕刚刚在大朝会中脱身,似乎是因为重开科举的事宜,这几日大朝会上十分之热闹,众臣在朝堂之上相互辩驳着。
这些毫无意义,充满党争的争吵只让姜奕觉得厌烦不已。最近更是频频回避这些臣子们的争斗。
今日大朝会一结束,姜奕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后殿。
今日早晨红衣带来了妹妹的来信,据说还带了一个人到京都来。
这让姜奕颇有些好奇,只不过因为大朝会的事宜,一早上并只能在前殿听着朝臣们的吵闹。
如何好不容易能摆脱那群除了党争就只会苟全自己的臣子们,姜奕终于能好生的坐在后殿,悠闲的看着妹妹的回信了。
“崇安,泡上一壶春日醉来。”
姜奕轻声吩咐着,带着几分的朝气。
“是陛下。”
崇安快手快脚的出了后殿,不一会就带着几个侍女进了后殿。
侍女们在陛低头顺目,恭敬的离开了。
姜奕兴冲冲的撕开了信封,拿出里面的两页信纸来。
“咦?”
姜奕匆匆阅览了一遍,发出疑惑声。
崇安抬了抬眸子,这种不涉及国事之事,他便能在一旁附和上几句。
“陛下,公主如何了?”
崇安笑着疑问道。
姜奕坐正身子,他放下信,故意先拿起一旁斟好的茶水,细细的品味了起来。
崇安也不能催促,只得在似乎是面色带着焦急的等候着,接受了陛下的这恶趣味的回应。
“嗯,好茶……”
姜奕细细品味后,笑着开口道。
崇安也跟着点了点头,但随后再次的问道:“陛下,陛下,那公主可是说了什么?难道那般的人怠慢了殿下?”
瞧着崇安那副为安乐着急的模样,姜奕的心中暗暗为崇安的心性点头。
关心妹妹的都不是坏人。
这时候姜奕也就不故意隐瞒了,他笑着说道:“那小妮子过的好着呢!优哉游哉,比在京城还快活哩。不过这次她倒是又给朕推荐了一个人。”
崇安面色镇定了下来,笑嘻嘻的附和道:“殿下推荐的人,那必定是能人吧?”
姜奕拍了拍腿,似乎是在思跺,片刻后摆了摆头笑道:“那可不一定,便是彦成那样的人才在世间,那也是万中无一。哪里是这般就能轻易找到的?”
话语间,姜奕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在给姜思乐的信中,全是满满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