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姜思乐来到重光殿内，见到的就是病弱的姜奕。如今他连坐都坐不起身来，即使身后垫着软垫，依旧会不断的咯血，那些在被子上凝固的血液，暗红的好似一块顽固的污渍，但却在姜思乐的眼里鲜红刺目，十分碍眼。

姜思乐快步走到床边，此时姜奕的面色已旧更加雪白，宛如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的面上毫无血色，显得是如此的苍白，苍白到让人心疼，也让人怀疑是否下一秒他就即将停止呼吸。

姜思乐从未如此感受到死亡和她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它即将夺走她亲人的性命，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婆娑。

姜奕伸出他那已经枯瘦的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哭什么？便是要哭，也等到朕走了之后……”

“你胡说些什么？！”

姜思乐猛地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姜奕，如同一只护犊子的母狮子。

姜奕扯着嘴角，虚弱而又柔和的笑着，他在黄梨木床上轻轻呼吸着，气息宛若游丝。

“朕的安乐就是这样最好……这样，朕就不怕你被别人欺负了……”

姜思乐咬着唇，眼神甚至不敢落在姜奕那枯瘦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落在我的身上？……为什么……为什么连哥哥都要夺走？’

她的耳畔又传来了姜奕的声音，那嗓音疲惫，似乎是握紧拳头尽了最大的力气，才能勉强张开嘴发出声音一样。

她感受到哥哥的手正抚摸着她的发髻，目光正柔和的专注的落在她的面庞上。

“还记得安乐6岁的时候，总是缠着朕要一起去上书房咳咳……于是你就偷偷躲在朕的衣摆后面咳咳……”

姜奕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开始咳嗽着，那腹部的压力似乎要将他压垮，面色肉眼可见的更加衰败。

此时姜思乐已经意识到，姜奕似乎真的活不了多久了。这些话，是怀恋往昔，但更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对世界的留恋。

姜思乐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豆大的泪滴一颗又一颗的落在杯子上，晕染出深色的泪痕。

“安乐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京城最漂亮的姑娘了……朕一早就知道傅咳咳……傅晟那臭小子想要肖想朕的宝贝妹妹……咳咳谁知道世事变迁如此，你们两儿倒真没了缘分……”

一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姜思乐攥紧被子的手，姜奕拍了拍她的手背。

“安乐……安乐咳咳，是父皇……是朕对不起你。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