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伍长,别开枪,是我!”
风雪中,隐隐传来熟悉的声音。
王福德听出是自己手下墩军之一张大的声音,心中放松了些,但手上的火铳依旧瞄准着。
“张大,怎么回事?”王福德大声喊问。
“是军户,北边又逃过来一群军户,有七八户,人数很多,有四十多人!”
张大回应。
说话间,王福德和墩军们隐隐约约看着远处出现不少人影,为首的正是张大。
雪地松弛,看不清路。
张大正拿着长枪撑在雪地里,边走边探,一深一浅。
王福德喊道:“张大,你让他们就呆在那边的避风处,自己过来!”
这是规矩,是试探张大是不是受人威胁,或是情况有异。
若是张大不依照这么做,那么王福德会立即敲响梆子,点燃烽火,击发炮响。
死守住鸭角墩,等待着双台堡派兵过来的救援。
“好!”
还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张大应声后,就让那些军户停在一旁的避风所,他自己继续往鸭角墩过来。
王福德见此,没有打开大门,而是让人放了一条梯子下去。
等张大从梯子上爬上后,王福德这才下了望台。
“什么情况,怎么你身后跟了这么多人?”
王福德赶到张大面前,询问道。
张大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叹道:“还不是北边前屯卫那边活不下去了,这些军户趁着大雪天气,逃跑过来的。
“也亏着他们幸运,遇到了正在外面巡视的我去,要不然这就这漫天鹅毛大雪,找不到路的他们,非得在雪天里冻死。”
说到这,张大又着急道:“伍长,要不放他们进来吧,刚才我看了一眼,其中几个妇孺冻得不行了,这么冷的天气丢在外面,怕是要冻死不可。”
“说得什么混账话?”
王福德瞪了张大一眼,骂道:“我知道你是个老好人,但军规你忘了,火路墩怎么能放外人进来?你心疼他们,要是其中有奸细,导致我们鸭角墩出了岔子,谁心疼你的家小?”
其他墩军也是怒目而视。
张大面露愧疚,他还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个问题。
“哪怎么办啊,伍长,总不可能眼睁睁看他们冻死吧?”张大又道。
“别急,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若真是逃亡军户,再议不迟。”
王福德将火铳递给旁边一个墩军,让他警备,然后拿起一杆长枪,挂上一把腰刀,顺着梯子下去,往那边军户过去。
过了片刻。
王福德回来了,朝众人点点头道:“是逃亡过来军户,不是奸细。”
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去,把你们的婆娘们叫起来,烧水煮粥,另外拾一点柴火,给他们取暖。”
王福德指挥起众人们,道:“等风雪小些后,谁再跟我一个把他们送到州城去。”
“是,伍长。”
鸭角墩的一干墩军领命,各自忙活去了。
在鸭角墩外的军户当中,正有一男一女正在小声说话着。
他们和其他大明军户别无一二,其中女的怀里好抱着一个睡着了的婴儿。
“良家,好险啊,差点就被刚才那明军小旗官发现了。”那妇女说道。
“嘘,小声点,别露馅了。”
那丈夫一边给妇女怀中的婴儿掖了掖包裹的被子,一边眼神凌厉看着妇女,叮嘱道:“大汉派我们出来打探情报,万事小心,咱们好不容易摸到了山海关前,这时被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是,是,我晓得。”
妇女连忙点头,不再话语。
一直等到鸭角墩内抬出了热粥,燃起了篝火,两人也连忙和其他军户一样,又是感恩,又是装出着急喝粥的样子。
在此期间,听到守墩的伍长和他们说,要将他们送到中前所去。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都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兴奋之色。
原以为还要在这火路墩旁边呆很长时间,才能找到机会脱离,继续去探查情报。
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可以去探查明军后方大城的情报。
不自觉的,两人都有些喜不自胜。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一切的被王福德看在了眼里。
很简单,虽然他们穿着和其他军户一样,都是破烂衣服,也非常单薄,但是他们手脚上没有多少冻疮,说明他们平日里很少劳作,保养很好。
身上的破烂单薄的衣服,都是临时穿上的。
另外其他军户有小孩的,那些小孩无不是被冻着哭闹,而他们的小孩却是在沉睡。
这又说明他们的小孩或许被提前喂了什么药,使小孩入睡不哭闹,为的就是少引人注意。
而王福德之所以和其他墩军说一切正常,就是先安稳住他们,避免打草惊蛇,将附近可能还存在的敌人探子惊走。
不如自己去联系上头,让专业的夜不收过来搜查捉拿。
因此,再给这些逃过来的军户送了热粥和柴火后。
王福德将所有的墩军招在一起,把这伙军户中有敌人探子的事情说了。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张大更是惊的后怕,表示自己根本不知情。
王福德相信张大是无辜的,毕竟他现在家中有田,还有着妻儿,在守备大人下过得幸福,投靠后金做奸细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王福德还是让张大呆进一间小屋子里,自己拿锁锁住,一方面是保险起见。
另一方面,等军中派军纪官来询查具体事情,也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做完这一切后。
王福德便又叮嘱其他墩军,保持现状,暗中警惕。
随即,他另外带了一个墩军,两人穿好战袄,裹上大衣,整好腰刀,拿上火铳,外面披上一套白布。
最后从鸭角墩的后面围墙搭了梯子,悄悄离开,身影没入风雪当中。
留守在鸭角墩的墩军们,眼中又是担忧,又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