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乾更是变了脸色,躬身道:“请王妃明示,家母在后宅从不外出,饮食起居都由内人亲自照管,怎么会中毒呢?”
“这就要问你家夫人了。”楚昭淡淡道。
刘夫人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妃,人命关天,您可要慎言呀,臣妇嫁给我家老爷三十年,每日潜心照顾婆母的饮食起居,晨昏定省从不懈怠,婆母突然病倒,臣妇比谁都焦急担忧,王妃怎能问都不问就把责任推到臣妇头上呢?”
“是啊是啊,刘夫人的孝心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老夫人明明就是中风,王妃大可不必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就妄下定论。”
几个大夫全都看不下去了,顶着慕容骁的威压替刘夫人打抱不平。
楚昭不理会这些,目光平静地看向刘夫人。
“晨昏定省从不懈怠,饮食起居都要你亲自照顾,这三十年应该很难熬吧?”
刘夫人怔住,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现出几分怨恨和委屈,泪水颗颗滚落。
楚昭又说:“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丈夫把母亲的养育之恩放在第一位,不管你在婆婆面前受了什么委屈,都不会替你说话,甚至还要你迁就忍让,而婆婆也把养育之恩挂在嘴上,整日对你呼来唤去,你在外是人人羡慕的布政使夫人,在内却活得连个丫头都不如……”
“别说了,王妃别说了……”
刘夫人情绪失控,掩面痛哭。
众人全都惊呆了。
刘宗乾黑着脸让管家把人都带出去,关上门冲刘夫人怒道:“你这毒妇,你当真对母亲下了毒吗?”
“老爷都叫我毒妇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刘夫人流着泪与他对视,不管不顾地喊道:“我十五岁嫁进你家,过了三十年为奴为婢的日子,人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可我熬了这么多年,我自己都老了,她还是不死,我熬不下去了,我真的熬不下去了,这日子我一天都受不了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刘宗乾脸色发白,身子摇晃了几下,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慕容骁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震惊地看向楚昭。
楚昭的脸隐藏在面纱之下,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直到这一刻,慕容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
刘宗乾终于缓过神,撩袍跪倒在两人面前。
“家门不幸,出了此等丑事,下官无颜面对王爷王妃,王妃既然诊出家母中了毒,不知这毒还能不能解?”
“能解。”楚昭再次看向刘夫人,“你应该不是想要老夫人的命吧?”
刘夫人哭得声音嘶哑,流泪道:“王妃明鉴,臣妇只是受够了婆母的刁难与唠叨,就想让她安静躺着别再说话,别再对我颐指气使,我真没想要她的命。”
“你,你这毒妇……”
刘宗乾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夫人又要大骂,被楚昭及时制止。
“刘大人要骂也该先骂自己,身为一家之主,若非你对母亲和妻子的矛盾视而不见,一味要求妻子忍耐顺服,怎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刘宗乾愕然,继而从恼怒转为羞愧,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刘夫人的委屈终于有人能理解,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楚昭又道:“刘大人的家事我不便插手,至于你要如何处置,且等我为老夫人解了毒再说。”
“是是是,下官都听王妃的。”刘宗乾红着脸说道。
楚昭点点头,看向慕容骁:“王爷出去将那几个大夫敲打一番,叫他们管好嘴巴别到处乱说,另外让那个姓黄的大夫进来给我打个下手。”
刘宗乾见她想得周道,更加感激不尽。
慕容骁这会儿也回了神,没再多言,和刘宗乾夫妇一起退了出去。
少顷,那个黄大夫拎着药箱走了进来。
“小人奉命前来协助王妃,请王妃吩咐。”
他恭恭敬敬地对楚昭行了一礼,先前的轻蔑之色已经无迹可寻。
楚昭点点头,话不多说,向他要了银针,开始为老夫人施针,同时口述药方,让他拿笔记录。
黄大夫将药方细细斟酌一番,又观看了楚昭行针的手法,对她的医术再无任何怀疑,态度也更加谦恭。
“王妃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神技,便是神医云九针再世也不过如此了。”他半真半假地恭维道。
“云九针?”楚昭心头莫名一跳,停下动作道,“这人是谁,他医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