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烛火摇曳,宁嗣音与月柳霜坐在桌边,寂空站在窗边。
宁嗣音很是感激,方才她被月柳霜叫醒,醒来便看到自己赤裸着躺在床上,而身旁竟然还躺着这个和尚!
月柳霜来不及解释,将二人都叫醒,才会有了云氏进来看到的那一幕。
宁嗣音藏在屏风后面,也听到了月柳霜所有的话。
万万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寂空大师居然是楚家一个小妾的亲弟弟。
“月姨娘的恩情,嗣音铭记于心。”宁嗣音感激地看着月柳霜。
月柳霜微微摇头,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若不是夫人的算计,我恐怕还无法与月明重逢。”
寂空那一尘不染的眸中终于染上情绪。
他记得他俗家的名字,也记得小时候发生过的一切。
只是来到楚家之后,除了宁嗣音,他从未正眼看过任何女子,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这个与自己亲姊容貌如此相似的人。
虽然出家已有二十余载,但他心中还是有一缕红尘牵念,便是留给亲姊的。
他三岁那一年,父母便进山出了意外双双亡故,而后都是亲姊照顾他。
那一年,腊月寒冬,破败的木屋中,年仅六岁的月柳霜将长儒递给柴火堆旁的五岁的月明。
“弟弟,看姐姐给你新做的长儒,好看吧?”月柳霜露出天真的笑容,门牙缺了一颗。
月明接过长儒开心地穿上,蹩脚的针线活让长儒的左右长度不齐,但面黄肌瘦的脸上还是露出开心的笑:“真好看!姐姐呢?”
月柳霜瘦得只有皮包骨头,在瑟瑟的风中显得那么单薄,她笑道:“姐姐不冷!姐姐烤火!”
她伸出手烤火,一双小小的手上满是红肿的冻疮。
月明上前来,用他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朝着她的手呼出白色热气:“吹吹,吹吹不疼。”
那年的冬天是真的难熬。
姐弟二人坐在柴火堆旁,身上披着破旧的棉被紧紧地靠在一起,面前的锅里,最后一口野菜汤都被喝完了。
“姐姐,我们会不会熬不过这个冬天?”月明奶声奶气很是虚弱。
月柳霜缓缓起身:“不会,不会的,月明乖,姐姐去山里给你抓兔子吃!”
“呜呜姐姐会不会和爹娘一样进山就不回来了?”月明豆大的眼泪流下。
月柳霜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我一定会回来的!给你带兔子回来!你不要乱跑,等我!”
说罢,月柳霜朝着破败的大门而去,开门的瞬间,寒风呼呼,她冷得瑟瑟发抖,但还是用力合上了门独自远去。
月明听话地在家中等候,一直到晚上,柴火都烧尽了,他蜷缩在被子里,又冷又饿。
终于,沉重的木门被推开,是姐姐回来了。
月柳霜一只手拧着野兔子,脸上和身上都是血痕,睫毛上还凝固着冰霜。
不知道在山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但她履行了诺言,给弟弟带回来了野兔。
也正是这只野兔,姐弟二人才勉强熬到了开春。
月明八岁这一年夏,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补丁衣服正在门口的菜园里看蚂蚁觅食,月柳霜扎着两个小辫,手中提着竹篮,里面是她一针一线缝制的各式各样的荷包,如今她的针线活已经极好,许多绣娘都比不上。
“弟弟,好好在家里哦,我去镇上卖荷包了。”月柳霜嘱咐着。
“嗯。”月明一心看着地上的蚂蚁,呆呆地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