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邪?
张彪心中一动,脚步放慢。
若搁以前,他对中邪这说法,只会嗤之以鼻,认为是百姓愚昧之谈。
但如今,却分外重视。
土地庙、鬼头柳、三阳经…
这方天地灵气复苏,已毋庸置疑,莫非又出现了什么邪门玩意儿?
为免打草惊蛇,张彪佯装没听见,蹲在另一个摊子前查看。
果然,老者警惕地看了眼他的背影,见他向对面摊主问价,这才迅速收了摊子,和干瘦少年匆匆离开。
一老一少出了集贤坊,穿街绕巷,快步向着城南而去。
张彪自然是暗中跟随。
不知不觉,竟到了永定坊。
张彪眉头微皱,停下脚步。
玉京城北贵南穷,如果说他所在的安贞坊是平民区,这里便是流民棚户区。
这永定坊已靠近城墙,因坊中有永定渠入口,故而得名。
大梁开国初期,玉京城虽建了一百零八坊,但那时人口稀少,这里还是一片荒林,甚至有虎狼盘踞吃人的故事,可想而知其偏僻。
如今,更是流民乞丐汇聚,土路坑坑洼洼,污水横流,行人皆是衣着破烂,蓬头垢面。
张彪虽换了便衣,但身形挺拔,干净整洁,顿时变得有些显眼。
果然,暗中已有阴狠目光盯来。
张彪淡淡一瞥,折身进入暗巷。
几名蹲在街角的乞丐迅速起身,彼此打了个眼色,怀揣利刃跟了进去。
堆满杂木的暗巷内,已空无一人。
高耸坊墙上,张彪已轻轻一抖,收起勾魂索,压低身子如灵猫般飞速前行…
……
破旧大院内,垃圾乱糟糟堆在角落。
瓦屋上长满蒿草,土墙塌了半截,就连房梁都开了裂纹,挂满蜘蛛网。
怎么看,都是座荒宅。
但在院子里,却聚满了十几个孩童,有大有小,各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
他们眼神惊恐,望着院中枯树。
树干上,一名满头癞疤的少年被麻绳捆绑,手脚不能动弹,面孔扭曲,嘿嘿傻笑。
“阿爷回来了!”
随着老者进门,少年们顿时围了过来。
老者也不废话,看着那被捆的癞头少年,脸色阴沉道:“说吧,怎么回事?”
一名面相沉稳的半大小子开口道:“阿爷莫怪,小癞子并非有意。”
“他今早起来便有些不对,一直说库房有人叫自己,随后钻进去,摸了件明器,就成了这样。”
老者闻言,顿时暴怒。
啪!
他狠狠一记耳光,将那回话的少年扇飞出去,满眼凶厉扫视了一圈,冷声道:“说了多少次,库房只有我一人能进。”
“一个个白眼狼,若非老夫收留,你们早就饿死了,本事还没学会,就想着造反了!”
少年们皆瑟瑟发抖,低头不敢说话。
院外暗巷中,张彪贴墙而立,顺着一处破洞,将里面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窝土耗子。
盗墓这活,各种意外危险不少。
有些老贼年纪大了,通常会聚拢乞儿,给一口饭,传些粗浅手艺。
干活时有人望风,有人下墓,有人负责打洞,分工明确。
这些少年名为弟子,实则全是老贼工具,遇到墓中机关,死活全靠命。
只有那机灵的,才会慢慢学到手艺,或逃走单干,或熬死老贼,成为首领。
一代代都是这样长大。
当然,这些少年也不简单。
打小见识人间冷暖,遭受万般白眼,个个心硬如铁,狡猾又凶狠。
老贼若控制不住,立刻会遭到反噬。
果不其然,这土耗子老头,对疑似中邪傻笑的癞头少年根本不理会,而是冷脸询问道:“他动了哪件明器?”
方才挨打的少年挣扎爬起来,脸肿的紫青,却不敢显露半丝怨气,而是恭敬低头道:“阿爷,就是咱在蛇神庙找到的那个铜镜。”
“您说那东西晦气,估计不值钱,就一直扔在库房墙角。”
“是那玩意儿?”
老贼头看向一座土房,眼中阴晴不定,随即冷笑道:“老夫吃了一辈子死人饭,再古怪的玩意儿,也不过机关幻毒,吓唬人而已。”
“这小癞子,平日里手脚便不干净,八成是癞疮流脓入脑,自己傻了。”
说着,看向那挨打的少年,扔出一串钥匙,“小田,去,把那铜镜取出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