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杨明已经改变了主意，但熊启已经没有了方才倾诉的心情，但有些话，终究要传下去。

“君上保重。”众门客躬身道。

“我曾经以为一统是天道所趋，是顺应天道之势，是天下的发展之势，但到了楚地后，我才发现，秦王政要的天下不是发展的天下，他是要将一统天下的秦国变成唯一，斩断过去，禁绝未来，只为了他秦国的万世之基。”熊启说着说着已经是近乎声嘶力竭。

“你们走吧，你们的名字杨明并不知晓，他也不会浪费精力追杀你们，那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当你以为他残忍的时候，他却比任何人都要仁慈，但当你以为他是妇人之人时，他却又比任何人都执拗，当年的墨家巨子就遇到了这般倒霉的事情。”熊启难得地开起了玩笑道。

他想要在睢阳为楚国做一下大事，他想要改变天下间的大势，他想要力挽狂澜，拯救有着八百年历史的楚国。

“我这里有着一套当年楚王王收藏的典籍副本，我想将这些东西交给你，并希望你能保管好他们。”熊启道。

“他在楚地大规模的禁绝楚国的典籍，摧毁楚国的传统，他要的不仅是天下，更深奴仆，他要的不仅仅是天下，还是永恒的秦国，他要让秦国古往今来的唯一。”

熊启这段时间为楚国做的事情，英布看在眼中，对熊启，英布是充斥着敬仰之情的，为这样的人赴死，英布并不觉得是什么亏本的事情。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熊启看着面前一身布衣的杨明，神色复杂地说道。

“那么我呢？”熊启问道。

他，是秦国的右丞相，在不久前，他做出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改变，他放弃了自己的秦国的一切，放弃了家庭亲人，放弃了权势，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他心中的那个楚国。

“你可知，我为什么放弃秦国的一切，而选择了眼下这条的道路吗？”见杨明答应的干脆，熊启反而有些不愿意了，有些话，他若是不能说出来，哪怕是死也不能死的舒服了。

“君上？”留下是死路一条，但就这么离开，似乎也不太好了，人活着不仅仅只是为了活着，也要有脸面的活着。

“你总有你的理由，那些理由对于你来说必然很重要，但对于我来说，却并不重要。“杨明道。

“充其量算是有点特殊吧。”杨明无所谓地说道。

在心中的野望被放开，秦国的羁绊被破除之后，熊启除了反叛之外还做了一件事情。

随着众人的散去，只剩下一人留在了远处，相对于那些身着布衣的门客，这位身上所穿的却是战甲，背负短戟，这是一名军人。

这个世界不算太大，但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不小了，对于杨明来说亦是如此，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被他投入感情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人，而对于杨明来说，只有这些少数的人才能称之为真正的人，至于其他人？终究不过是一场梦的装饰而已，哪怕他是秦王政亦是如此。

“我的那些侍女之中，有一人已经怀有身孕，你将她带走，那也许是我唯一的血脉了。”熊启道。

“君上？”众人不由大急，现在不逃还能做什么事情？大概只有一死了。

“逃不了的，没有人能够在杨明的面前逃走。”熊启转身看着众人，说道：“这一次我们已经输了，但我还能做最后的两件事。”

“你说，这样的秦王政我能不反吗？”熊启说到最后向杨明质问道。

“英布，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熊启看着最后一人道。

“你说的我不知道，也许是对的，也许是错的。”杨明道，秦王政所创造的大一统只是一个开始，是其后其后的历代皇帝们的共同努力才有了完整的意义，那有了那个被冠以神圣而自豪的意义，但只是秦王政的话，还不足以冠以神圣，因为其中本就有着许多弊端。

随着杨明的话说出口，熊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只觉得杨明的话实在是太毒了。

神圣的是大一统，而非秦王政，秦王政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他就是错啊。”熊启道。

“如果他错了，会有天下人纠正他的错误。”杨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