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十分确信的点头说道:“应该说,能吃饱饭才能拿得起钩镰枪,才能拿的起鸟铳,才能看得清楚敌人,才能杀敌致胜,南兵初建时,也不发饷银,但只要能吃饱,就能战守。”
“此次喜峰口四关隘作战,皆为北军所为,并非南兵主力,南兵多为压阵,北军吃饱了,所向披靡,只有喜峰口之战,稍微凶险,南兵负责围堵,其余皆为北军定胜!”
戚继光没有给自己的嫡系南兵脸上贴金,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北军能战,不能战是有人喝兵血不给吃饭。
“戚帅果然用兵如神,北军在戚帅手下,居然有如此赫赫军威!”朱翊钧了然。
再看看自己种的十亩地,对自己做的事儿,多了几分确定,他不是在做无用功,番薯吃多了胃酸,但那是吃多了,要先解决有没有吃的问题。
吃饱饭就能打胜仗,这毫无疑问是个暴论。
但是戚继光说的是实情,北虏塞外,本就苦寒,军备其实比大明军还要差,作战意志更谈不上顽强,那为何北虏能够南下,时常破关?
军卒们饿着肚子,连道都走不动,打仗?不哗变都能夸一句忠肝义胆了。
“朕明白了,有人不想让大明军赢啊。”朱翊钧的手指头在扶手上微微敲动着,宝岐殿内一时间有些安静。
戚继光领兵就能赢,大明边将领兵就不能赢。
控制变量,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谁不想大明军赢,不言而喻。
戚继光选择了谨言慎行,如何解决喝兵血的事儿,是个具体的问题,需要在实践中总结经验,而不是高谈阔论,他回答陛下,是希望陛下能知道大明军士们的忠勇。
更加确切的说,大明军卒,给口吃的,就能安邦定国。
连口吃的都不给,怕是要出大问题,兴文匽武,已经匽武了这么久,不能再匽下去了。
朱翊钧并没有就具体问题展开具体讨论,他现在并未亲政,胡乱指挥下令,按着自己的心意做事,那就是胡闹,把国事当儿戏,他笑着说道:“皇帝不差饿兵。”
“朕有
戚继光十分确信的说道:“这个其实也简单,将帅视军兵为手足,军兵视将帅为腹心;将帅视军兵为犬马,则军兵视将帅为国人;将帅视军兵为土芥,则军兵视将帅如寇仇。”
“将帅以手足待军兵,将帅说话就管用,战场上就可以如臂指使;军兵视将帅为腹心,军兵自然肯听话,战场上就可以令行禁止。”
朱翊钧恍然颇为赞同的点头说道:“如此,所以宣府、大同卫军,军纪涣散,军卒散漫,北虏来则避战龟缩任由贼人掳掠,北虏去则横行,四处耀武扬威,便是某些人出了问题。”
戚继光其实不愿意得罪人,但是就他知道的的确是这样,他思考了片刻说道:“军兵馁弱,一人耳,将帅馁弱,则军威不振。”
戚继光很会说话,他没有具体点名道姓的骂人,但他还是赞同了陛下的观点,等于把一大堆的将帅给骂了,在做将帅这一块,戚继光是很有资格对别的将帅指指点点的。
就他所知,军纪涣散很大的原因是刻意为之,刻意让军纪涣散,是为了养寇自重。
打不赢,边方百姓就只能寻求将帅庇护,打不赢将帅才能长期任事。
不能打赢,打赢了,还怎么赚钱呢?
西北、西南、东南、东北,皆是如此,比如东北李成梁,就是典型的养寇自重,弛防徇敌。
戚继光已经说的太多了,再深入的谈论,就不是他一个迁安伯流爵该说的话了。
朱翊钧这次接见戚继光,收获极多,至少肯定了许多他之前不确信的事儿。
“戚帅今晚还要回蓟州?”朱翊钧站起身来,天色已晚,再耽误下去就误了戚继光出城的时间。
戚继光俯首说道:“臣肩负戍边之责,已然耽误了两日,不能再耽搁了。”
“那就不多留戚帅了。”朱翊钧非常可惜的说道,他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请教,但是戚继光是个大忙人,只有等哪天戚继光回京了才能继续找戚继光解惑了。
“臣告退。”戚继光离开了宝岐殿,向着兵道而去。
“戚帅,元辅先生有请。”游七一直在玄武门外等待着戚继光,这终于见到了,赶忙凑了上去。
戚继光将腰上全楚会馆的腰牌交给了游七说道:“怕是日后,便不能再去全楚会馆了。”
游七面色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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