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冠儒也抬起头,双目失神地看过来。
“你……”他正要呵斥云七,待看到云七身后的慕容骁和楚昭,当场愣住。
“方大先生。”慕容骁主动上前说道,“听闻夫人不太好,本王特地带王妃前来探望。”
王妃?
方冠儒和一众仆从的视线全都移到楚昭身上,惊诧的表情如出一辙。
靖南王妃不是个丑八怪吗?
眼前这位分明是个天仙。
是他们听错了,还是眼花了?
“方大先生。”楚昭也上前一步说道,“前些日子,我外出寻找医治脸上毒素的药草,昨日刚回云州,没能及时为尊夫人看诊,实在抱歉。”
方冠儒一听,立刻变了脸色,也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指着门口:“我家夫人已去,二位请回吧,恕老朽哀伤过度,不便相送。”
此言一出,屋里的下人们心里都咯噔一下。
虽然老爷素来不把靖南王放在眼里,但人家怎么说也是雄霸一方的藩王,这样当面让人下不来台,万一惹恼他翻了脸,先斩后奏抄个家谁又奈他何?
好在慕容骁并没有恼,甚至还很大度地笑了下:“大先生与夫人伉俪情深,本王能够体谅,但我家王妃来都来了,不如让她诊个脉看看,万一人还能救,岂不皆大欢喜?”
“人都咽气了,还诊什么脉?”方冠儒没好气道,“当日老朽求到王爷门上,王爷愣是连门都没让老朽进,如今人不在了,王爷何苦还来落井下石?”
“大先生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楚昭沉下脸,语气也严厉起来,“之前难道不是你拒绝了我的好意,说什么夫人只是偶感风寒,不劳我费心的吗?
怎么,你将我拒之门外我都不生气,你自己吃了闭门羹却又怨气冲天,这便是你大先生的胸襟吗?”
“你……”
方冠儒被她说得老脸通红,又不能和女人逞口舌之快,只能压着火再下逐客令:“王妃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家夫人已经不在了,王爷千金之躯,身份敏感,以后我们两家还是各不打扰,老死不相往来为好。”
“你家夫人没死,真的没死。”云七忍不住在旁边喊了一嗓子。
方冠儒顿时大怒,对他也不像对慕容骁和楚昭那般忍气吞声:“来人,将这庸医给我打出去。”
“是。”家丁应声上前捉拿云七。
云七不愿老实就范,仗着身体瘦小灵活,在屋里闪转腾挪,上窜下跳,把好好一个哭丧现场搅得鸡飞狗跳。
方冠儒气得心口疼,跺着脚让人快点将他拿下,送去官府治他的罪。
就在这乱糟糟一片喧哗之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细若游丝的呻吟,幽幽的,长长的,痛苦中又夹杂着些许松快,仿佛被禁闭在黑暗之中几百年的人终于窥见一线天光。
起初,只有离得近的一个仆妇听到,转着头四下寻找,待看到床前的情景,瞪大眼睛吃惊地拉了拉身边的同伴。
同伴看到,也无比震惊,又拉了拉另外一人。
渐渐的,喧哗声越来越小,看向床前的人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连追赶捉拿云七的家丁们都停了下来。
方冠儒也不再气急败坏地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同一个地方。
那个莫名其妙变好看的王妃,不知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坐在了老夫人床前,正将一根长长的银针扎进老夫人的头顶。